是因为伤寒咽了气的同伴的尸体。 被雨水打湿的破烂衣衫紧紧的粘附在身上。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同伴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亮光。 山间雾气本就重,到了晨起,阴雨连绵的雨丝依旧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吴忧窝在帐篷干燥的被褥里,睡得格外香甜。 这帐篷极大 ,比起主将的军帐只大不小。外间用细帐隔开,用作公务之所。里间设了屏风,床榻等当做休息之地。 说起来她自己倒是分的有小帐篷。吴忧只在里边打了个转儿,便提着包袱到了桑榆的帐篷。 开什么玩笑?地方那么小,放个行李都费劲儿。反正在一处就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事儿吴忧相当驾轻就熟。 闻着对面床铺穿过来,若有似无的冷香气,实在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帐篷里空空荡荡,炉子里的银霜炭烧的红彤彤的。巨大的铁锅往外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吴忧又揉了揉眼,在床上拧了个旋儿。到底是甩甩头起来了。帐篷外,冷风扑面而来,那手立马缩了回去。口中喃喃道:“着是逼着人要穿夹衣呀!” 到底又回去给自己加了一层衣服。冷霜加着细雨。扑到头上脸上,冰凉潮湿。 脚下咯吱咯吱的响,仔细一看,地面都铺了一层烧过的煤柴。把地上的泥泞都铺得平平整整。至少不会再一踩一脚的稀烂泥巴。 将官们都有另开辟出来的伙房。吴忧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地方。锅灶旁边一个胖乎乎的伙夫见他进来,便笑道:“小吴今天来倒是早。” 说话间语气亲热的很,想来是这几天经常打交道的缘故。 伙夫忙抛了案板上的东西客气道:“大人要拿些什么?今儿有腌好的糟鱼,用来下酒是最好的。” 一面说一面带着吴忧往前面走,将那白细布盖着的盘子指给他看:“这脆腌黄瓜最是爽口,这会儿早上正打着卤子呢。大人不嫌弃,也坐下来吃碗面,热腾腾的正好去搪搪寒气。” 吴忧谢绝了的邀请,围着灶台转了一圈。连着几天都是这样。她就没见过桑榆吃过早食。 自然,她跟桑榆共处一室,睡眠大好。每日几乎都是日上三竿才起。不过私下里有时根本碰不着面,也不知道桑榆这一顿是怎么对付的。她知道那人极挑剔。 她自己都是吃着隔夜的点心垫了肚子。中午这一顿饭都是好好料理了,不然那位讲究的,他能在这里把自己给饿死。 吴忧摇了摇头,踮着脚满眼探寻看着梁上挂着的腊肉。从荷包中捏出些碎银子递给那胖呼呼的厨子,如此耳语了一番。 少顷,吴忧提着黑乎乎的陶罐,另一只手拎着三层的食盒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那胖伙夫看着如挑着千斤重担的背影,摇头感慨!:“这小吴哥儿就是实诚,上次我就说帮忙让人给他送过去,他偏没要。你瞧瞧。不过是几个素炒而已。还特意又塞了银子来。” 旁边有人嘲笑他:“你懂什么?那上京城里贵人家的规矩。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那是得专门有人盯着。 真要过了两三遍手,一个不注意出了什么好歹来,谁担待的起?”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当,当即呸呸呸了三句。 理直气壮道:“俺可不是咒着督军大人有什么意外。” “那是!要么说京城来的人底气就是足呢?你说咱们也在这儿干了这么些年,京城里来的外官多了去了。那讲究挑剔的不知道有多少。 凭多少好东西,进了自己嘴里都不带可惜的。可是自打这位来了之后。别说咱们这边油水足。我那个同乡,就是巡营里的那个阿四你们知道吧?” 做白案的师傅甩着案板上的面团,极其利落的挽了个麻花状。上下手腕翻飞,把那面扯的极长,又啪啪在案板上甩了几下,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道:“知道啊,这几天没见他来找你啊?” “找个什么找?说到这儿给你们说个笑话呢。” 那人笑道:“前儿确实来找我了,倒不是为了要吃食。倒过来问我要山楂丸子了。我一问,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都十分好奇。 “那家伙肚里一向没有油水。这乍然开了荤,那肉汤贴高粱饼子,一天三顿的吃着,美不死他?结果反倒消化不动了!” 屋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