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向基地借了一辆摩托车,往沿海道路骑去。
迎面吹来的风、速度感和引擎声带来感官满足的舒畅,而且他可以把视线只集中在路面上,不顾路旁的风景。
若是平常,他会在此时甩开无谓的杂念与烦恼,让自己在这一刻放松。
可是现在,各种思绪在他脑子里打转,却找不到出口。
昨天在议长接见时得知的那些真相,令他产生一种无力的空虚感。
自己打的是一场人为操纵的战争。
他从未想过,战争会给人带来好处的这种想法,因为一旦有了战争,不只是兵器,所有的人事物都会遭到破坏、丧失,包括房舍、工厂、道路或发电厂、城市乡村,还有生命。
那应该都是难以估计的损失才对。
然而,真飞鸟又想起了学校里教过的东西如果把损失解释成消费一词呢?
扩大消费将产生经济效果。
不见的东西要重新生产,这就会形成可观的金钱。
什么都能重新生产,唯独生命不能。
你自己想想,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力量呢?
蓦地,那个少女满怀愤恨的叫声在脑中响起。
真飞鸟才猛然惊觉。
那是卡嘉莉对议长说过的话。
人们为什么非得制造杀人武器不可,原来她曾经问得那样直截了当,而当时听来只像是伪善之辞的话语,如今却令他感到一丝心痛。
因为被杀所以杀人,又因为杀了人而被杀,这样最后真能得到和平吗?
阿斯兰是这么说的。
他不懂,不懂要怎么做才能使世界和平。
既然敌人杀来了,我们当然得应战真飞鸟一向只有这种观念。
现在他知道,这样就等于称了那帮死亡商人的心,因为跳出来要大家以战抗敌的,就是那些煸动者。
那么,和平要怎么样开始?
不侵略他国、不容许他国侵略,也不介入他国的纷争。
坚拒战争到最后一刻的奥布,仍然失去了和平。
他不懂。
要是知道那帮什么的家伙躲在哪里,他一定会马上杀过去。
他要让他们知道,被“消费”掉的人心里有多少痛。
不过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议长都说不容易了。
来到一处海崖的顶端,真把摩托车停了下来。
浪花拍打在崖下,海面上点点散布着巍峨奇岩,视野开阔且风景壮观。
他取下安全帽,任海风从微汗的发间吹过,感受寂静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孤绝于世外的心情油然而生。
远方隐隐有海鸟的啼唱。
海浪声中,有个细细的歌声随风飘来。
真飞鸟往声音来处看去。
他看见一个女孩子在唱歌跳舞。
她的金发看起来好柔软,白色的裙摆在风中轻盈飞舞。
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崖头上,那女孩高举着一双纤纤玉臂,欢天喜地的跳着转圈圈,她的脚步虽然随兴胡乱,却充满了生动的喜悦与美感。
真飞鸟看得入迷了。
世界明明如此美丽
不知为什么,真的胸口一紧,便将视线转向海面,叹了一口气。
“啊”
听得一個小小的叫声,他不经意地回头看那女孩,却发现只不过一眨眼,那女孩的身影竟从悬崖上消失了接着下方传来水声。
“人呢?”
真飞鸟想到了刚才那一声惊叫,赶忙丢下摩托车便往那女孩刚才待过的地方跑去。
同时一面沿着石头间隙找路。
直到抵达那座崖头的前端,他总算在海浪之间看见那颗金色的小脑袋。
“这也太离谱了?竟然掉下去了?”
真飞鸟愕然地从崖上探出身子,只见少女在海里死命的挣扎,海浪却仍然拍过来覆没她的头。
然后,她就没再浮起来了。
“这不会游泳还来海边玩儿?”
短暂的错愕后,真飞鸟急忙脱去上衣,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在一秒钟的空白后,海面便像咬上来似的撞在身上。
他先浮出水面,朝少女最后消失的那一处海面下潜去,不久就看见她的身影正渐渐下沉。
真飞鸟奋力拔水前进,一面伸手去抓少女的身体,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往水面游去。
少女的手脚在他的脸和腿上乱踢乱抓,但他现在可没闲工夫感觉疼痛。
没过多久,两人就浮出海面。
少女已经吓坏了,双手乱挥想抓住真。
她的力气大得不像个女孩。
被她一抓,真飞鸟差点又被拖进水里。
“可恶!你冷静点!”
尝到海水的咸涩,真飞鸟仍然努力对她说,可是少女根本不管,仍是使劲的挣扎,真的脸都被她的指甲刮伤了。
这样不行。真只好先放开她,再次潜进水中,然后绕到少女的后方,一手从背后牢牢扣住她,让她没办法乱动,才将她重新带回水面。
架着总算不再乱动的少女,真这才顺利的游向一处浅滩。
在他的搀扶下,少女脚步踉跄的跟着爬上沙岸,还不时呛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