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相信他吗?相信这个同样老练的政治家和野心家。
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仅凭他的三言两语,她就已经失去了对另外两人的信任,一个是她的盟友,一个是她即将许下终生诺言的丈夫。
他在她长久的沉默里直起上半身,垂眼等待她的答案,看起来像是对她的迟疑有所不满。当然,这是甘甜自己的想法,她很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他不耐烦的证据,以此给自己一个不站在他身边的理由。
但她没有找到破绽,他始终保持着柔和平静的目光,以监管者监督被监管者,兄长看妹妹的眼神,或许那里头还有更深一点的羁绊,但她一无所知。
她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不给她记忆也不告诉她更多信息,就好像她面对楚青时就该是一无所知的。
甘甜最终选择统一的利益战线,她最后还是要回到人联去的。比起其他人,楚青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如果他不需要她为他做什么。
那么,
“你可以为我做什么?”
甘甜微微仰起头,眼神里有一点她自己看不到的桀骜和凌厉,真正属于云梦城女爵的眼神,属于云梦城未来城主的眼神。
化妆镜的幽光打在楚青的脸上,像是给他瓷器一般的皮肤覆盖了一层紧实的窑膜,他微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许下承诺:
“我可以为你做一切。”
楚青对甘甜从不说谎,也从不做做不到的承诺。
对于关系里的上位者来说,让下位者恐惧、战栗永远是最表面、最低级的乐趣,楚青短暂沉迷过这种掌控的乐趣,摆弄她、掌控她,但最终不过让这段情感的走向逐渐趋近于畸形。
这不是他想要的,楚青在纠缠中品尝到利刃划破血肉、直达灵魂的痛苦,他和甘甜都错以为那种痛苦是爱的一种,恨不能啖肉饮血来证明自己无穷尽的爱。
但那是错的,爱的同时,他感受到她在恨他。
对他而言,更高层次的快乐来源于情感中依恋,是带着虔诚爱意落在皮肤上的亲吻和近到能感受到对方骨骼下心脏跳动的拥抱。
楚青很想伸手抱一抱她,像从前她最喜欢的那样,把她孩童一样地整个圈进怀里,但他不能,她忘记了。而亲密的记忆是他亲手洗去的。
楚青成功了,她自己成为了上位者。
哪怕如今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姿态的错落导致眼神的错落,但她有了自己的枝杈,不再将情感维系在他的灵魂之上,也不再压抑着恶心,接受成年后突兀地变异成兽人的他。
总之,总之。
楚青右腿屈膝,在甘甜始料未及的眼神里,将右手缓缓抬至心脏处,低头,对她行了个骑士礼。
他永远为她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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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曼舞、觥筹交错,甘甜挽着兰斯的胳膊,游走在墨西拿最浮华的名利场里。她的戏份很少,只需要扮演一个待嫁的新娘即可,脸上要有人联女爵的冷傲,和一点点对婚姻的期待和羞赧。
送走前来寒暄的官员,兰斯戴着皮质手套的掌心拍了拍她,在冷气里浸润久了的手套是冷感的,让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她对上兰斯深潭一样的绿色眼睛,“怎么了?”
“你似乎很紧张。”兰斯在餐台上取下一份糕点递给她,“垫垫。”
糕点就一口大小,绵密的奶油和蓝莓果酱在她的口腔内化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紧张还是不紧张,点点远处在这场订婚宴中处于边缘地位的人联官员。
“我过去看一下。”
“一起吧。”
甘甜意外地停下脚步,“嗯?”
“他们可算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怎么能不好好招待?”
她没发现兰斯竟然还会有这种冷幽默的时刻,笑了笑提起步子往前,兰斯紧随其后,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晃着。
楚青处在人联官员的中心,他身边每个人的目光都很敏锐,周围任何一个送点心酒水的侍从经过,都会收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注视。
这些人就差把“我们是保镖”刻在脸上了。
甘甜理解了楚青告诉她的“对方在眼皮子底下撒网”是什么意思了,这样的场合带多少人都觉得是合理的,大家默认会为了自己的安全从事些非常手段。
她想今晚的离开大概会很顺利,楚青的私人飞机就停在顶楼的停机坪里。
楚青与兰斯低声寒暄,香槟杯子边缘碰撞,“叮”的一声唤回她发散的注意力,她视线从兰斯衣冠楚楚的肩章掠过,停留在楚青的衣领。
那里有一枚浅浅的红色印记,是上午她起身时不小心蹭上的。
修长的手指在甘甜的视线中心捏住了楚青的衣领,轻慢地抖了抖。兰斯对周围诡异的气氛恍若未闻,像是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楚兄艳福不浅,”他的目光从人联所有人中扫过,“是哪位城主?还是哪位秘书长?”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兰斯对楚青所做的一切都十分出格。人联群体的所有人目光齐聚过来,隐含不满和嘲弄。
兽联指挥官竟然是一个这么一个不分场合八卦其他人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