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头再偏也不可能分不清你我。
脑子再笨也不可能把枪口当把手使。
笑容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清清楚楚地看着对面的“修”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一双黑冷的眼再无笑意,甘甜的表情哪里还有什么为爱赴死的决绝和勇敢,只有忍受傻逼很久了终于可以解脱了的放松。
“这把枪里有子弹的,对吧?”
不像大姐头手里的枪,早没有子弹了。
甘甜笑起来,拿着枪,学着影视剧里的那样单眼瞄准,对准男人的胸口,“足够我射穿你的心脏,再打爆你的头?”
荼修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变脸的女人,说他现在的情绪是疑惑和难过不如说他是愤怒。他精心策划的游戏失败了,柔弱的雌性出乎意料地没有被驯化。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怕死吗?”他想出了唯一的答案,月光下白净的脸上有孩子一样纯粹的好奇,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你在我和活下去之间选择了活下去?”
肯定是这样,是他把规则设置的太苛刻了,荼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谁不怕死呢?怕死太正常了。他见过太多因为害怕死亡匍匐妥协的人,愿意奉献出一切以求苟活。死亡意味着彻底的消失,比起失去信赖的人、比起忠诚,死亡带来的恐惧足以抵消一切。
她还太年轻了,害怕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荼修有一点失望,只有一点。他能够原谅小雌性,只要她坦白承认她的恐惧,然后放下枪。他会走过去拥抱她,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游戏,没事的,如果她愿意,今后他依然还是值得她信任、依赖的“修”。
蓝灰色的眼睛里有赫卡特城主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期待。
子弹贯穿了荒诞的期待。
小雌性不屑跟他玩什么驯服的游戏,他忘记了两人从没有结下过忠诚的盟约,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后座力震得虎口发麻,灼热感自虎口延至掌心,又痛又痒。甘甜换了个手,狠狠攥了下掌心,才缓解掉一点不适。
她看着男人腹部霎那间氤氲开的血色花朵,暗自懊恼,还是打偏了。
她瞄准的明明是心脏。
广播里传来一声没什么情绪的“1”。
甘甜挑了下眉,看向捂住腹部,脸色开始逐渐泛白,却依然倔强地站直的男人,小声说:“不是你的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在报数吗?怎么你还没死,就开始给你报丧了?”
疼痛让修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自己难受是因为被小雌性射出的子弹击中腹部,还是因为发现一切都是虚假的,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不是因为怕死,她的果断告诉他答案,她的信任和依赖是假的,是伪装,她等待的一直是揭晓真相的时刻。
她甚至知道兰斯。
“所以是他告诉了你事实?”
荼修似乎同样忘记了自始至终这就是一场虚假的游戏,遍布虚假的一切,虚假的监狱、虚假的身份、虚假的感情。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制造一场精心的骗局,一场骗取对方信任的骗局,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在因为骗局的成功而雀跃欢呼。
现在不过是角色调换了,他是最没资格指控别人的人。
没等甘甜回答,荼修吐出一口血沫,腥甜的气味遍布口腔,他否定了自己,“不会…兰斯什么不会说,你们不过见了两次。”
那两次还是他的提议。
一板一眼跟他商议赫卡特城里的公务的兰斯看起来太无聊了,他才好心提议对方不要再做一个旁观者,而是亲自加入这场游戏。
第一次,兰斯扮演了抓捕甘甜的凶恶兽人,台词是他写的。
第二次,兰斯扮演了他,剧情是他安排的。
很有意思的体验,在监控摄像头前旁观了全过程的荼修,觉得自己也参与了这场扮演。
他扮演了平时来的时候会在监控室看他游戏的兰斯。
但窥探带来的新奇感是一时的,不足以让荼修静下来。不知道其他导演会不会想推开演员走入镜头的冲动,总之,两次他都没忍住在最后时刻加入其中。
所以,甘甜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他确定在监控里没有看到兰斯跟她有多余的沟通。
“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他,你的这位哥哥或者弟弟暴露了什么?”自恋的人太可怕了,甘甜嘴角勾起,脸颊上陷下去两枚小小的酒窝,“你才是演技拙劣的那个。”
荼修的表情一变再变,渐渐地显露出一丝真实的茫然,“什么?”
甘甜蹙起眉,反问他一句:“他是蛇吧?”
她摸到了对方腹部的鳞片,还有每次触碰都过冷的皮肤,和修温热的皮肤完全不同。
原来是这样。
荼修淡淡点头,“是,扮演人类对他来说是不太容易。”
甘甜眉心蹙得更紧,忍不住出声纠正他:“我想你误会了,我想说的是,明明你才是人类,我在你身上却看不到一点情感和人性。他扮演你的时候,是你最像人的时候。”
荼修平静的表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