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气温瞬间又降了几度，丝丝缕缕的寒气从脖颈往骨缝里钻。大概是为了离徐之熠远点，小鬼们开始顺着一楼的楼梯往二楼爬，离得近的，感受到活人血肉的气息，本能地往甘甜身边爬。

甘甜被扯住裙子，从袖口掏出防身的短刃刺过去，小鬼疼得躲开，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刺得人耳膜疼，吸引越来越多的小鬼往这聚集。

【快走，得赶快下去。】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也染上一丝急切。

二楼没有光源，眼前一片漆黑，即便是努力睁眼也很难视物，每一步都是按照系统的指示在摸黑往前。

压抑着心里的恐惧，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待在原地等待别人来找她，甘甜两三口塞完长安给她的糕点，提着气一步步往下走。

脚边时不时会踩到东西，带着温度的、柔软但有韧劲，她不敢深想那是什么，但被徐泫予一刀砍了的那个人在她面前血液狂飙的画面，还是在她眼前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到处都是浓稠黏腻的血腥味，空气似乎也变得湿哒哒的。屋子的一楼勉强有月光透过窗户柔柔地照进来，她躲在系统告诉她的可以藏身的门后角落，透过门和墙壁夹角的缝隙观察外头。

毕竟都是修习多年的老师傅，薛家老头和其他几个人也都不是吃素的，虽然一时被掐住脖子，但没过一会儿就很快挣脱，只折损了几员小将。

颓势已现，几个老头不再犹豫，带着脖子上被掐出的青黑色指印，团成小圈，姿势古怪地开始低声吟唱起诡谲的咒文。

显然，这群小鬼头并不是他们的底盘。

“呼唤鬼的咒语，能召唤城里的阴灵，让它们失去神智，屠杀异类，”徐泽舟第一时间辨认出他们吟唱的内容，提醒道，“小心。”

“啊？”长安瞠目结舌，“疯了啊！召唤那么多鬼来，屠城吗？”

长安和徐泽舟边说边围上去，试图打散几人的阵法，但老头们周身结出一层厚厚的结界，一时半会儿并不能破开。

徐之熠现身时并没有借用周任远的身体，一团漆黑浓雾的包裹着他，没人能看清里头的模样，不是长安大喊的那声，可以说没人知道是他。

所以无人知道他的情绪、动作，但能通过黑影的移动猜测他目的，黑影刚刚移动，就有人缠上去试图阻拦他。

但影子这时候又像是没有实体的一团雾，绕过人群，缠上去，包裹、挤压着围成一团的老头们。

老头们一个个被挤得身体变形，从喉咙里咳出血沫，也依然没有停下嘴里的吟唱。

直到天边劈下一道红色闪电，结界“砰——”地一声把离得近的徐泽舟几人连同黑雾一起弹开。

薛家老头捂住胸口，血液混着脏器被他吐出来，他看向徐之熠：“成了。”

轰——

远方传来异响，扬州城里四面八方开始响起惊恐的叫喊声，行人纷纷从屋里跑上街道。

“有鬼啊！快跑——”

到处充斥着惊恐的叫喊声。

甘甜几乎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生灵涂炭的场景。

徐老太爷关上的院门外，阴冷的声音在敲门：“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是女声，阴恻恻的，明明脖子和脑袋已经探过墙，视线紧锁着院子里每一个人，但还是孜孜不倦地敲着门。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她越敲越响，越敲越大声，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凄厉，似乎是在烦躁为什么整院子的人，没有一个给她开门。

敲门声愈发频繁，哐哐哐，大门像是随时都能被她砸倒。

“……娘？”徐泫予看着外头明显不是人的女人，愣愣出声。

他从徐之熠出现开始就退出战局，只在外围击杀小鬼，明显还不适应与仇视了近二十年的人统一战线。

看他看着外头的女鬼出神的样子，甘甜都恨不得跳出去提醒他，那不是你娘。

想想又不太确定。

徐泫予的母亲确实去世了。

万一真是呢。

系统：【真是。】

“不管她生前是什么，她现在就是没有理智，想把你生吞了的鬼。”长安抵御着从四面八方涌入的鬼，吼他，“她无法入内宅，若你不开门，我们不会动她，若你开门放她进来，我们只能像对付其他阴灵那样杀了她。”

徐泫予双目赤红，声音冷酷，“你们死前不让她进门，死后依然不让她进来。”

“你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徐泽舟肩膀上的伤口渗出血，吸引大片阴灵向他聚集，“你娘死在鬼气的折磨之下，她被那东西害了一辈子，不会想自己也这样害别人。”

徐泫予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向门口走，他本就是被鬼附身之人产下的孩子，阴阳混沌，自出生起身上自带鬼气。寻常鬼怪只会把他当成同类，根本不会对他起杀心，自然也没有鬼去阻拦他。

“娘。”他站在门口喊。

那鬼愣了一下，敲门的声音停顿下来，长长的脖子和头越过院墙，佝头看墙下喊她的人，两秒之后说：“儿啊。”

徐泫予垂在身侧的手发着抖，“娘。”

“儿。”女鬼温柔地看着他，诱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