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儿了,您进去吧。”
领路的小丫鬟指着前方大亮的灵堂,恭敬地请她进屋。
晕过去后,甘甜被徐家仆人抬回昨天的喜房。她熬了一夜,又饿又累,这具身子本就虚弱,脸色难看的吓人。
来瞧她的大夫皱眉开了剂滋补的方子,其中某些草药有安神的效果,甘甜喝过,昏昏沉沉睡过去。
一觉睡醒,夜幕四合,屋子静悄悄的,燃着几盏微弱跳跃的白烛。
大抵是徐之熠死得太突然,仆从打扫的时间很仓促,活计干的不太仔细。窗户框上或多或少残留着大红喜字的红纸,星星斑斑,在屋子满目的白绫里看起来宛如喷溅的血迹。
甘甜脸色一白,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到,轻轻喊了两句“有没有人”。小丫鬟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给她虚虚行了个礼,“少夫人,您醒啦?二爷让您醒了便去灵堂。”
二爷是谁?
灵堂又在哪里?
徐府布局九曲回肠,别说她只在夜里抹黑跟人走过一回,怕是青天白日认过一次也不可能一回就能记清所有方向。整理好衣服,甘甜客客气气地请小丫鬟带路。
小丫鬟也是徐家收养的孤儿,名叫流云,年幼懵懂,性情质朴,问什么便答什么,性格倒不随徐之熠这个主子。
提起徐之熠,小丫鬟难掩伤心,甘甜便不再提,问起那位二爷。
徐家二爷是徐之熠的堂叔,幼时出行,被一骑鹤仙人看中,当众显现真身,收他为徒。
徐泽舟常年在外游历,普世救民,年纪虽小,但在徐家地位极高。徐老太爷这几日身体不好不见客,家里上下事务都是他在做决策。
“所以是他说我七日后便会走的?”
灵堂就在眼前,门紧紧掩着,灯火通明。
小丫鬟支支吾吾,觉得自己做了告密的人,可又觉得少夫人也是主子,是熠哥非要娶的人,鼓起勇气:
“二爷已经吩咐下去只留你七日,七日一到,你是要回棠城的。”
原是今天甘甜突然晕倒,府里的人顾忌着新房是徐之熠离世的地方,去问徐泽舟该把她挪到哪儿。
徐泽舟思忖片刻,答了句左不过七日的事,就安置在喜房即可。
不知他本意为何,下人们揣摩着上头人的心思,传来传去,传到最后就成了七日后甘甜会被送回家。
甘甜迈台阶的步子硬生生顿住,她以为这任务的难点在于“活下去”,却没想到面临的第一个困难,竟是要被送走。
系统:【拿、拿下徐泽舟……】
系统结结巴巴地发布任务,声音像是卡住的磁带,甘甜听了半天,勉强辨别出这几个字,惊愕得说不出来。
拿下徐泽舟?
徐泽舟可是她早死丈夫的叔叔。
不等她跟系统说话,门里的人像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清凉如水的声音在夏夜里潺潺流动,无比动听。
“谁?”
小丫鬟显然有些惧怕里头的人,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二爷,少夫人来了。”
甘甜对这位拍板送她回家的人起了好奇心,不用丫鬟再催,往里迈了一步。
棺椁正前方站一白衣男子,穿中式长褂,长发半盘成发髻,束在脑后。若说徐之熠唇红齿白好看得略显妖异,二爷的好看是霜雪般的,不惹尘埃一样的、高高在上的,竟让人对靠近他这件事生出怯意。
他恰好回头,看了甘甜一眼,启唇自我介绍:“我是之熠的堂叔徐泽舟,你该随之熠叫我一声小叔。”
甘甜喃喃:“小叔。”
徐泽舟未再说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甘甜竟然诡异地从中品出赞许的味道。
他是个真正的长辈,慷慨地散播善意,面对一个不熟悉的晚辈,能尊敬地叫他一声,他就满意。
讨长辈喜欢是甘甜的长项,招数不外乎嘴甜加卖乖。而想让徐泽舟这种不太熟悉的长辈满意,在撒娇卖乖之前,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价值更要紧。
甘甜走上前,从徐泽舟手上接过还未点燃的香,用香灰盆里未灭的纸钱引着,拜三拜,一根根按“中、左、右”的顺序插进香炉里,一套动作娴熟自然,规矩分毫不差。
正打算跟白日一样继续在蒲团上跪坐,便听徐泽舟叫她:“不必跪,守灵时,夜里香灰不熄就可。子熠父母早逝,又无兄弟同胞,这几日夜里你辛苦些,白日好好睡。晚上想吃什么,便吩咐下人去做。”
原来留她七日是为这啊。
甘甜乖巧应好。
徐泽舟不久后开始吩咐下人准备东西。茶叶、茶桌、茶具,软被、软枕,又要了棋盘,真有要在这里喝茶下棋到天亮的架势。
看着桌上出自名家之手的紫砂壶,甘甜不禁有些手痒,她尝试性地问:“不若我来泡?”
徐泽舟长衫一撂,动作带出几分利落侠意,“你来。”
浴盅、温盏,洗茶、泡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纤纤玉指把住玉兰暗纹白瓷茶盏,画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甘甜在徐泽舟长辈般鼓励的眼神里愈发得意,大着胆子端起茶杯递到徐泽舟唇边,要亲喂他。
徐泽舟目光微凝,视线慢条斯理地从她近在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