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阴鸷地看着李朝闻。
小李被逗笑了,而后义正辞严道:“我先说好!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啊!”他语气渐渐软下来:“我只是觉得人家认真写的,给扔了不太好,就留着了,然后我们班主任就说我早恋,叫家长。”
“我爸就在隔壁高中部呀,他来了把我一顿骂。”李朝闻笑得耸肩,他到现在还会用这件事来堵老李的嘴:你向来不了解情况,上来就骂人。
“真的很搞笑!他就是很急躁……后来我妈来了,我们回家去。阿嚏!”
湖畔微风料峭,于磐揽住李朝闻肩膀,把他挡在里侧,他继续道:“我妈把我爸隔离在卧室门外,跟我说,青春期有情感萌动是正常的,你们老师的方法不对,所以——你喜不喜欢那个女同学。”
李朝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终于喘口气:“我说没有,妈,我真不喜欢。然后她说,那你如果有喜欢的,可以随时告诉妈妈。”
小李的目光如水般柔软,于磐在其中遨游,他想找到他的源泉。
“那你来挪威,不告诉她,她不会伤心嘛?”于磐说。
李朝闻欲言又止,低头沉思了一会,说:“今天就先不说了吧,这谎都撒了,明天我告诉她!”
走在湖边的木栈桥上,碧波荡漾的湖水捧着他们的影子,送他们去亲吻雪山。
李朝闻把摄像机的绳缠在手上,伸到栅栏外,拍两个人的倒影:“哥哥,这种大场景,我们要是有个无人机就好了。”
于磐偷笑:连手机你都会掉进湖里,要是有个无人机,早不知道撞山多少回了。
“诶!秋千!”小李激动地指着桥对面,湖心有个孤单的小岛,上面矗着一个有人字形木架的大秋千,仿佛原始人类,在茫茫雪原里唯一的篝火。
他飞快地把摄像机塞进于磐手里,张开双臂奔向秋千,手里仍牵着那个粉红气球(它已经有点瘪了)。
“诶呀,这个板好重,荡不高。”小李向于磐求助。
于磐颠颠跑过去,在他身后帮忙推。
李朝闻被高高悠起来,肆意地大喊:“哇!哈哈好爽,你再使劲点!”
不怕高吗?于磐没问,他跟着开怀大笑,用力把他送到更接近蓝天的地方。
镜头里看不到秋千架,仿佛李朝闻手里的绳子,悬于堆满白雪的山崖,他忽远忽近,滚烫的红和纯粹的蓝交替放大,于磐只偶尔露出推他的左手,手上筋脉颤动,在日光下闪烁着淡青色的光泽。
此外,还有心形氢气球,它被风吹得无助极了,东飘西摇,好像马上要撑不住。
“气球给我吧!”于磐说。
“给你。”李朝闻靠近他时,匆忙给他绳子。
“诶!”于磐手忙脚乱,一下没抓住。
气球如愿以偿地出逃了。它悠游自在地飘啊飘,变成了放大照片,才能看见的几个像素点。
李朝闻从秋千上下来,和于磐十指相扣,目送他们的小气球回归天空:“拜拜,谢谢你前天哄我开心,你以后也要开心呀。”
其实气球临走前,还做了一件好事——把他们的目光引向天穹的一角。
“那是什么?”
天上挂着一片“云”,它像涮笔的颜料桶,从内到外,一圈圈彩虹的颜色,阳光格外眷顾它,仿佛有一块光怪陆离的塑料布,把整个世界包裹住,而那片云,就是塑料布上唯一的褶皱。
“Do you know what’s the name of it{你知道这种云叫什么吗?}”李朝闻拿着照片,在公交车上逢人就问。
戴花镜的奶奶听不懂英语,穿户外套装的本地女孩,则耸耸肩,说她小时候见过,但不知道学名。
于磐在谷歌搜了又搜,只有“rainbow cloud{彩虹云}”和“七彩祥云”这两个结果,小李觉得,好像都有点配不上那朵云。
兴之所至,也不管vlog时长了,李朝闻把那个长视频剪了两下,直接发了:“【挪威缩影】我们不知道云的名字。”
没等粉丝们来,Up主余温纪年自己先发了一条评论:
【长镜头都是石头哥拍的[吐舌],他不会关机……】
公交抵达沃斯旺根,站台坐落在雪山和冰河的夹缝里,是个设计考究的交通综合体,火车在二楼,另有个缆车入口,被V形柱架在三层。
雪山陡立,缆车的牌匾上写着:“SKI”{滑雪}
“哥哥!我们滑雪吧!”
“可是一会还要赶火车喔,明天在卑尔根citywalk。”导游先生兢兢业业地,把攻略和计划都列好了。
“晚上不是也有车吗?”小李把手缩进袖子,乖巧地跟于磐商量:“嗯……好想滑雪呀!”
“你会吗?”于磐悠悠问。他自己是会的,他在冰岛经常去滑野雪,拿着登山杖和雪板爬上去,再痛痛快快滑下来。
兴致勃勃的小李哑火了:“不会。”
于磐放大地图给他看:“这个雪场的雪道都是弯道喔,比较难啦。而且你都感冒了诶。”
“那,那我们坐缆车上去看看吧?”小李妥协。
缆车飞在沃斯旺根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