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开吉普走了,他俩坐上面包车,小李又凑近问于磐:“嘿,那次给我做人工呼吸的,真的是你啊?”
话题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于磐也已经默认,但李朝闻非要寻根究底。
于磐无可奈何地把打着的火又关掉,假装严肃道:“你说清楚,谁给你做人工呼吸啦?”他的眼窝太深邃,以至于每次凝视,都像把人卷入旋涡,无处可躲。
小李有些词穷,撒娇搡他一下:“是不是嘛!”
“那几年一直都是我啊,你新生教育的时候没看过?”
李朝闻大一那年,是觉得太无聊,还没听到心肺复苏这个内容,就跟吴子楷俩人偷偷溜了,去吃的旋转小火锅。
“那我,我大一逃课了不知道啊。”李朝闻很后悔,早知道是于磐,他就不往后躲了。
于磐起了逗他的心思,撇嘴道:“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喔,躲那么远,都不跟我讲话的。”那些年他确实挺纳闷,这个小学弟平时那么活泼,怎么唯独见到他就是不熟。
“不是啊!”李朝闻委屈地反驳,他是怕关系太近不一定哪天暴露心思,会打扰到于磐原本的生活。
他晃着于磐的胳膊解释:“我怎么会讨厌你啊,根本不知道是你在上面摁我啊,哥哥。”
小李多少有点口不择言,差点没说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主动人工呼吸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于磐带着笑意偏过头去:“不过我演示了这么多年,终于用了一次,也算值啦。”
“那你怎么年年做这个志愿?”
小李奇怪:他自己报名志愿活动,都是为了凑够毕业要求的志愿时长,所以每次都报不一样的,权当体验生活了。
“我阿爸就这么走的啊,出门还好好的,再听说人就已经没了。”
阿爸的形象在于磐脑海中早已模糊,尚存在的都是些亦真亦幻的片段,比如扔石子,比如吹生日蜡烛,他说不清这些记忆是源自经历本身,还是通过阿妈的讲述重构的画像。
不过阿爸猝死倒下那一刻,于磐总觉得他曾看见过:遥远的渔村、昏黄的灯火、旧轿车,还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
他每次做按压胸口的动作,都会回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地方。
“我从小就知道,生命好脆弱的。”于磐的温柔目光,如水草一样坚韧。
密密麻麻的痛感爬上李朝闻的心,他又想脱口而出“对不起哥哥”。
还没等说,于磐就被那副可怜的小表情,萌得浑身暖融融的,他抬手揉揉李朝闻的头:“你不用这么小心啦,以后想问什么,就问吧。”
“以后?”
“以后。”
如果说“永远”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横杠,那“以后”就是无限延长的箭头,哪怕变得很细,也可以逼近无穷。
李朝闻忽然很感动,心猛地一颤,不能自持地去牵住于磐的右手。
他左手在拉安全带,怔了一秒,然后使劲单手拽着扣上。
两个人都没有戴手套,于磐手很凉,也有点粗糙。
他目视前方,右手翻过小李温热的手掌,摩挲着,把手指一根一根地,嵌进他指缝里。
十指相扣。
于磐莫名地紧张,他用闲着的左手扒拉着手机,去看Aurora的极光预测,而李朝闻只顾把手握得更紧,含情脉脉地直视着于磐。
良久,他才终于回头望他。
夕阳余晖映进小李眼中,他盈盈的泪光像羽毛,轻轻掠过于磐的皮肤,然后咣当一声,落在心里。
他又有以后了。
“走啦,今天有极光喔。”于磐笑着松开李朝闻的手,又拍拍他手背:“乖。”
趁于磐在开车,小李给姐姐发:“姐,你弟马上就有男朋友了。”
现在是国内凌晨四点,今天李沧澜睡得挺踏实,因为她喝了半瓶酒。
事情要从傍晚说起,她倒霉的“相亲对象3”,陈博士,以工作的名义邀请她共进晚餐。
李沧澜本以为,他俩再也不会见了,因为第一次见面,陈野就踩了大雷。
约在合肥的网红街罍街,吃个饭看个电影,因为介绍人姑姑对陈野说,热热闹闹的好,实则恰恰相反,李沧澜特讨厌嘈杂的地方。
说话都得喊。
那天是周末,罍街上熙熙攘攘,灯红酒绿,每个商家都挂着网红招牌,横七竖八堆在一块,李沧澜感叹了一句:“这色彩平衡怎么调的?叠床架屋的。”
陈野附和道:“真是,没屁搁楞嗓子。”
“啊?”李沧澜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也是东北话吗?”陈野挠头:“就是形容没啥话说还愣讲,说它这玩意没必要。”
她受妈妈的影响,从小就是淑女,笑都要捂着嘴别露牙,哪能想象跟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张口闭口就是“屁”字。
不是说他是中科大的博士吗?怎么这么没文化?
再看一眼他的黄毛和一堆骷髅头耳钉,李沧澜心里下了定论:
这人不行,pass掉。
“我们实验室研究的是自然语言处理,往白了说,就是让电脑通过深度学习,学会分析人话,关于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