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
姬若雪三女躺在酒桶之中,
她们虽然都没有喝酒,但酒水却从他们的皮肤渗入体内。
导致她们现在都已经晕乎乎的了。
已经从冻伤中恢复过来。
但无法从酒桶中走出。
还是叶若依过来之时发现了她们三人的窘状,这才换来玄净天与妙成天两姐妹帮三人从酒桶中起身,穿上了衣服,放置在一旁醒酒。
片刻之后,
姬若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是叶若依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现在生怕面对的是角丽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角丽谯。
原本,
他们是以亡国遗民,
以受害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寻求叶霖庇护。
但却不想,她们的受害者身份忽然一转变成了加害者身份。
作为亲身体验了亡国遗民之苦痛的公主,姬若雪知道这种痛苦。
就算是角丽谯现在杀了他们三人,他也能理解角丽谯。
但角丽谯刚刚却没有。
「还在担心吗?」
叶若依一边调配醒酒药,一边轻声询问着。
姬若雪的脸上顿时失去色彩,轻声应了一声「嗯」。
「我知道被灭国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就连我的父亲也很有可能死在了皇宫之中。」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地理解,父皇对我的警告。」
「父皇警告我,不要复国丶不要复仇。」
叶若依轻轻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们的父皇,还是一位很好的父亲,你们三人什麽也没有,若是在背负着富国的责任,恐怕馀生都要生活在痛苦之中。」
身负苦难而无能为力是一种极致的痛苦。
那种痛苦比身体上的折磨更难以言喻。
叶若怡虽然没经历过亡国。
但她的叶啸鹰,可是让别人亡过国。
毕竟,北离王朝如此大的江山可不是求来的,而是打下来的!
叶啸鹰南征北战多年,灭了许多小国,有许多像姬若雪她们这样的王国后代。
叶啸鹰也曾经多次告诫过她,如果自己死在了某场暗杀之中,也不要去报仇雪恨,因为身为军人的他,对自己的死亡早已经看开。
若是死在亡国遗民的手中,或许还是一种解脱。
家与国,
毕竟不能两全。
一个王朝的建立必定伴随着死亡与仇杀。
而建立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又是大势所趋,才是能真正解决苦难的根源之法。
不然各小国之间你打我,我打你,来来去去。苦的都是百姓。
而若是建立了一个大一统王朝。
那天下再无战事。
岂不美事一桩?
宁背一世侵略骂名,也要让子孙万代享福,这就是圣人书籍中写的「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所以说,
这些事情说不得谁对谁错。
站在不同的角度自然有着不同的看法与结果。
叶若依坐在床边,向姬若雪说着自己对于这些战争的看法与理解。
其实这些许多看法与理解都是他从叶霖那里获悉的,原本作为将军之女的她,看法没有这麽犀利的。
是叶霖在培练她兵法之馀,对她说的这些。
而之所以说这些。
她也明白。
叶霖是让她理解什麽是战争。
以免等到她真的上了战场之后,一言决定万千人生死时,会陷入惶惶的自我怀疑之中。
总之,
叶霖是一个极其温柔之人。
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将所做的事情全部做好了。
让她,让她们,无论做什麽都顺心顺意,如顺水推舟。
叶若怡恍然地笑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姬若雪有什麽可笑之处。
而是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怪在两个女人竟然在讨论家国大义,怪在两个女人竟然在讨论天下苍生。
而且还讨论得如此一本正经。
还讨论得如此正义。
不过,
姬若雪却听得茫然。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随即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可是……我的父亲死在了秦军手中。」
「恐怕我还是难以忘记这份仇恨。」
国雠可以以大局观看待,但家恨还是难以释怀,姬若雪心中的仇恨并没有完全逝去。
不过,
叶若依却问了她一件事。
「你亲眼见到你的父亲死在了秦军手中吗?」
「我……」姬若雪愣了一下,想要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的父亲让梁渠将军带我们离开,而他却留在了皇宫之中。」
「皇宫不久便被秦军攻破了,我父亲的结局也可想而知。」
「而且我父亲本就抱着死社稷之念头。」
叶若依轻笑了笑。
对于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因此,她却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或许,你的父亲还没有死。」
「没有死?可皇宫明明已经被秦军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