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学军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会见到父亲。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容沧桑衣衫破烂的父亲,唇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生硬的假笑,“爸,您怎么在岩市?”
徐荣却淡漠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我只有两个儿子,叫徐守义和徐振国。”
云岁岁也很疑惑,上辈子纪录片里说得清清楚楚,徐荣教授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英年早逝,小儿子就是徐振国,这徐学军又是哪冒出来的?
听到父亲的话,徐学军眼神一沉,却很快恢复如常。
他苦口婆心地说:“爸,我知道您怨我,但我也是为了徐家,我幸存下来,总好过徐家全军覆没吧?我现在继承了您的衣钵,您应该高兴才是!”
王满在后面咬牙切齿,愤愤地啐了一声:“呸,忘恩负义的畜生!”
听他这意思,应该是知道点什么。
徐荣却连跟徐学军争辩的意思都没有,只冷漠道:“你现在如何是你的事,和我,和我们徐家都无关。”
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着实让徐学军感到难堪。
之前父亲被管制在首都,说明上面觉得他还有用,如今到了岩市,显然是被下放了,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还作出这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想到徐荣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徐学军心里竟神奇地感到了平衡。
他皮笑肉不笑道:“算了,如果恨我能让您心里舒服些,那您就恨吧。我就在外科任职,在医院里也有些影响力,您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说着,他用那双毫无笑意的眼睛扫过云岁岁和周韵,昂首挺胸地走了。
王满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还是忍不住咒骂:“臭不要脸!当初要不是徐爷爷收养他教育他,他还指不定在哪要饭呢,哪有机会读大学?可他呢,举报徐爷爷不说,徐家一出事就断绝关系,这叫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当初徐爷爷救了他母亲,他便经常去窝棚那看看,民兵知道他是书记的儿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间久了,大家的经历他就都了解一点。
最让他气愤的,非徐爷爷那个养子莫属!
以前没见过真人就算了,如今看到徐学军高高在上毫无悔意的模样,真是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
孙继东听了这种离谱事,也跟着气红了脸,义愤填膺道:“这姓徐的穿的人模狗样,咋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我爸天天揍我我都没举报他!”
云岁岁:“……”
孙继军睨了他哥一眼,“闭嘴。”
云岁岁也没想到,原来徐教授下放的背后还有这些隐情。
被养子背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未免也太惨了点。
幸好他的孙子活下来了,妻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看徐教授眼神暗淡,仿佛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云岁岁主动道:“您说您小儿子叫徐振国,那您是不是还有个侄子叫苗苗?”
徐荣眼皮抖动,“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在冰市市医院的时候,治了一位得麻疹的患者,叫徐苗苗,当时是他叔叔徐振国来找我的。”云岁岁如实回答。
徐荣苍老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原来他们去了冰市,那他们现在还好吗?”
云岁岁点点头,“我是八月初过来的,离开时苗苗已经痊愈,徐振国的状态看起来也不错。”
“太好了,太好了。”徐荣声音有些哽咽,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王满也感叹道:“云大夫,你和徐爷爷真有缘,像你们这种好人,以后肯定会有好报的!”
当初母亲腰腹绞痛,是徐爷爷给了他止痛药,并让他带母亲去医院看看。
结果查出来,双侧肾结石。
大夫说,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就要拖成尿毒症了。
也正因如此,他们大队才没人为难窝棚里的那些人,因为乡亲们知道,他们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没过多久,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你们是华月患者的家属吧?患者颅内压恢复,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从X光上看,半卵圆中心有一处陈旧性梗塞,可能对患者日常活动有影响,也可能没有,还要再观察看看。”
现在的溶栓技术还没有成熟,医院一般只会给脑卒中患者打些治疗脑水肿的针,降低颅内压,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一般人得了这种病,不死也要偏瘫。
徐荣显然也了解这点,知道如果没有云大夫插手,妻子未必能挺过这一遭。
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很幸运了。
他感激地看向云岁岁,“云大夫,谢谢你。”
云岁岁摇摇头,温声道:“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别放在心上。”
周韵看了眼天色,对她说:“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带着孩子先回去吧,今天我值夜班,我会看好徐老爷子他们的。”
云岁岁也没推辞,她倒是能留在这,孙家兄弟可还得回家呢。
“那我明天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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