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见过家长后,一切就像按了加速键,亲家见面,过彩礼,商量喜宴流程。
云家这边全程都是云建中出面,林秋萍虽然心有不悦,却不敢抱怨,云英更是连面都没露几回。
倒不是她俩拿乔,而是自从上次医院的事后,云建中已经不那么相信她们了。
就连云峰对她们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热络。
云英很是郁闷。
她自以为即将摆脱云家,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和母亲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借了云家的光。
离开云家,她什么都不是。
因此大受打击。
尤其在看到顾钧给云岁岁的彩礼不仅有三转一响,还有布匹棉花和五百块钱之后,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在这个聘礼普遍连三转一响都凑不齐的年代,这份彩礼是什么概念!
就算顾钧是个短命鬼,也给足了云岁岁体面,等他死后云岁岁二嫁,别人也会愿意高看她一眼。
那黄家呢,能拿出这么多彩礼吗?
就算能,他们愿意拿出来娶她吗?
嫉妒冲撞着云英的五脏六腑,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咬紧牙关安慰自己,再等等,等顾钧死了就好了。
在两家脚打后脑勺的忙碌筹备中,结婚报告终于批了下来,婚礼的日子也正式确定。
七月十一日,农历六月十五,宜嫁娶。
云岁岁揣着崭新的结婚证,穿着红裙子,在父亲不舍的眼神中,在震天的唢呐声中,缓缓走进顾家。
顾钧一身军装气宇轩昂,胸前别了朵大红花,站在路的尽头等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又或者是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云岁岁仿佛看到他眼里灼热的温度,似乎能将自己融化。
她把手放到他掌心,两人十指相扣,相视而笑。
角落里,年轻的姑娘看着郎才女貌的新人,牙都快咬碎了。
她主动迎上去,满脸羡慕地对云岁岁说:“嫂子,你运气真好,能嫁给钧哥这么厉害的男人,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
云岁岁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顾钧,“钧哥~不介绍一下?”
听到她故意拖长的尾音,顾钧无奈,“这是赵杏儿,香莲姨的女儿。”
云岁岁上辈子其实见过赵杏儿,刚结婚的那段时间,这姑娘总来顾家帮叶青兰干活,也惹得顾家人对她愈发不满。
顾钧看出她的意图,把她赶跑了。
后来听说她被黄香莲嫁到了隔壁大队的会计家,生孩子时难产,夫家坚决不送医院,好好的姑娘还不到二十岁就香消玉殒了。
云岁岁同情她的遭遇,却不认同她觊觎别人丈夫的行为。
她挽着顾钧的胳膊,笑眯眯道:“小妹妹说得对,嫁给顾钧的确是一件幸运的事,但他能娶到我,也算他走运。你还小,感情这门学问还了解得不够透彻,回去好好琢磨吧。”
对赵杏儿来说,再没有比这种高位者对低位者的调笑更伤自尊的事。
更何况那样的明媚自信,是她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
她眼圈通红地看向顾钧,却发现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云岁岁身上,不曾为她停留过哪怕一秒钟。
赵杏儿没有脸再待下去,抹着眼泪跑开了。
云岁岁转过头,笑吟吟地对顾钧说:“顾同志很抢手啊,又是花儿又是杏儿的。”
顾钧无奈,“别乱说,没那回事。”
云岁岁撇撇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两人继续敬酒,很快就到了家属院的邻居们。
今天是礼拜日,机械厂单休,但这个年代鼓励劳动,很多工人都不休息。再加上顾家在乡下,所以来的人并不多,只凑了两桌。
这两桌里,就有陈连生和他的父亲陈大辉。
看着差点成为他们陈家人的云岁岁,陈大辉心情十分复杂。
既为失去了云家这门亲戚而遗憾,又为自家媳妇前段日子的所作所为羞愧。
尤其在云厂长给大儿子安排了纺织厂仓库的正式工后,这种羞愧更是到达了顶峰。
所以他今天只带着大儿子来了,没带张凤霞。
他猛喝三杯酒,语重心长地对云岁岁说:“岁岁啊,你是个好孩子,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我会的,谢谢陈叔。”云岁岁道。
一旁的陈连生看她如此明艳动人,眼睛红彤彤的,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别的。
他和她碰杯,将酒一饮而尽,真诚地说:“恭喜你。”
得偿所愿。
云岁岁回以微笑,“也恭喜你。”
陈连生笑了笑,没人知道这笑容中有几分是苦涩。
他终究还是被她摆了一道。
纺织厂仓库管理员也是正式工,却是个闲职,比机械厂的待遇差很多,评级也慢,这辈子可能都只能拿十八块钱的工资。
可有什么办法呢?
明知是屎,他也得往肚子里咽,否则就只能下乡了。
不过小小的回敬一下倒是可以。
他看向顾钧,仿佛一个被迫和爱人分离的情圣,深情款款地说:“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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