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对她的印象过于淡漠。
十五年前自己落地前后,邢夫人丶王熙凤丶李纨等人都还没嫁入贾家,元春丶贾琏等尚且年幼,宝玉和众姊妹还没出生。
有可能见过自己生母,也就贾母丶贾政丶王夫人等人。
但他听说贾母因厌弃生母的出身,怨恨她让贾家门第蒙羞,从生母入贾府,即便自己出生,贾母都负气没来看望。
这件事在贾府上下,并不是什麽秘密,不少老家奴都会偶尔说起。
自己和宝玉同岁,自己生于三月,宝玉生于四月,想来生母入贾府之时,王夫人也在怀胎之中。
以王夫人大家嫡女的身份,又是这等偏狭精明。
老太太如此厌弃生母,王夫人既是儿媳,又是怀胎之身,更不过巴巴的去看望,生母这等身份低微的侍妾之身。
这些人之中,即便贾政与自己这般亲厚,从小到大的言语之间,也从没提过自己生母,不是出于避讳,只能是对她毫无印象。
因为,贾母和王夫人都因厌恶或避讳,从没见过生母杜锦娘,贾政一个男丁,即便是男女避嫌,也没有见过生母的道理。
贾琮从小到大,都听别人说自己生来肖母,但是仔细想来,他在府上极少听说,哪个家奴熟悉或见过生母杜锦娘。
或许有家生老奴是见过或熟悉生母,只是出于对贾母的顾忌,谁也不愿提起?
……
贾琮问道:「妈妈从小就是我的奶娘,想来必定见过我娘,她到底长的什麽模样?」
赵嬷嬷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说道:「其实我也没见过你娘,当年赖管家把我买入贾府,你也是刚落地不久。
我入府后就听说,你娘早一日因血崩殁了,所以我没福分见过她。
我倒是见过你娘的贴身丫鬟,我还记得她叫兰儿。
她和我说过,你娘是个生得极好看的女人,只是后来丫鬟兰儿也出了事,在花园子里走路滑跤,撞在太湖石上死了。
后来你一天天长大,虽然从小生得瘦弱,但是已能看出样貌不俗,生得很是清秀出众,和大老爷没一分相似。
所以府上的人就知道,你是生来肖母。」
赵嬷嬷笑道:「要不是这样,你如今怎麽会生得如此得意,都是托你娘的福泽。
你这个儿子有能为,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本事,让你娘被追封诰命,你娘虽命不好,生了你这样的儿子,一辈子也值了。」
贾琮听了赵嬷嬷一番话,心中微微有些发凉,他早就知道,荣国府中很少人见过生母杜锦娘。
如今连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娘,竟也没见过自己的生母,那自己肖母却是从何说起……
赵嬷嬷见贾琮神情迷惑,温声说道:「太太已过世这麽久了,琮哥儿也不要太过伤心介怀,好好守住自己的前程,比什麽都要紧。
将来血脉延续,子孙绵长,便是报答了太太的生养之恩。」
贾琮将事情想了一通,但终究还是一片迷茫。
他又和赵嬷嬷说了些闲话,就带着芷芍告辞,又留下丫鬟娟儿照顾赵嬷嬷,等赵嬷嬷手臂伤愈后再回府。
……
贾琮和芷芍登上马车,江流甩了个响亮的鞭花,马车便隆隆跑动,在神京繁华的街道上行驶。
他掀开车帘,看着街道上人流喧闹的景象,原先心头生出的莫名阴霾,也渐渐消散。
当马车经过文翰街时,街道两边的书铺,生意已比往日冷清不少。
因时间进入三月,随着春闱开试临近,大多举子都闭门冲刺读书,还会出来逛书铺的只不过是少数人。
贾琮路过文翰街的萧家书铺,那家书铺的老板萧劲东,还是贾琮微寒时的知交。
书铺里一个老者在来回忙碌,不少书生模样的人物,在书铺之中进出,生意似乎比别家好了不少。
贾琮的心神微微收拢,赵嬷嬷说的也是没错,生母已去世多年,有些事情再去追究,暂时没有太大意义。
如今自己当务之急,便是凝集精神,先安然过了春闱,才是要紧之事。
……
文翰街,萧家书铺。
外头阳光明媚,气息融和,春风拂面,十分舒畅。
吴梁和周严从街对面酒楼出来,两人都有些微醺,路过萧家书铺,见进出不少学子装束人物,便信步进来浏览货架上的书籍。
吴梁笑道:「上次宜淳做东,葆坤兄赴族亲之请,只有我一人赴约,那时我就对宜淳说过,葆坤兄必会像他一样,不日便会荣迁。
果然被我一语中的,这会子鸿翔客栈可就只剩我孤家寡人了。」
周严笑道:「希文可别怪我没有义气,实在是我那族亲,今岁要下场雍州院试,他举业之心甚为坚定。
定要请我去他府上读书,也好时时请我教益,我实在是盛情难却。
此次多得希文的便利,予以拜谒高门,于春闱大有益处,说起来还欠希文好大一桩人情。」
吴梁笑道:「葆坤兄休要客套,举业之路相互扶持,此乃学人应有之义。。
我等赴考会试举子,但凡异乡遇到亲眷,必定盛情相待,这也是常理,你去族亲家中,吃睡可比客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