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东城,贡院门口。
春闱钦定官员的黄文诏书,张贴在贡院门口过去半个时辰,围观议论者依然有增无减。
原先没在贡院附近的举子,也都在闻讯之后,犹如飞蛾引火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此时已在日落时分,夜幕渐渐降临,贡院属官在诏书张贴之处,挂起两盏巨大的灯笼,将那诏书照耀的通明清晰。
无数赴考举子摩肩接踵,聚拢在诏书之前指点议论。
人群之中吴梁神情兴奋,对身边的周严说道:「葆坤,没想到黄大人真的荣任副主考之位,对你我来说真是好消息。」
周严微笑着低声说道:「黄大人平易近人,又是希文家严的同窗故交。
上回你我上门拜谒,黄大人对希文这位世侄,可是亲近器重的很,看了让人很是羡慕。
黄大人是永安十九年殿试榜眼,学养深厚,在士林官场都具盛名,他能荣任副主考之位,实在是实至名归。
而且,黄大人对你这个世侄的学业,也是十分关心,上回拜谒还出了一道拟题,对希文剖题之法,颇多点拨之论。
我在一旁听了也大受启发,这次当真是沾了希文的光了。」
吴梁听了周严这番话,脸上都是得意侥幸的神情。
说道:「你我回去定要好好琢磨那道拟题,黄大人身为主考之一,必定参与会试考题拟定。
虽他用来指点你们学业的拟题,不可能会是真题,但思路总有一脉相承之处,由此及彼,管中窥豹,却必定没错。
只要揣摩通透那一道拟题,必定大有受益,本次春闱就可取中而归!」
周严见周围人多口杂,便拉着吴梁挤出了人群,问道:「希文,上次你我去拜访黄大人,他所出的拟题,你可有告知他人?」
……
周严由此一问,也并不奇怪,前段时间举子们依那蓝皮册子所录,四处拜谒春闱相关官员,期间所得拟题,相互流传揣摩。
礼部右侍郎黄宏沧,是蓝皮册子上的热门人物,是赴考举子趋之若鹜的拜谒对象。
之前不管是无缘拜谒黄府的举子,还是吴梁周严这样不仅拜谒入门,还能得到黄宏沧拟题指点的幸运儿。
在这份黄文诏书公布之前,大概都不会将这些事过于看重,但如今黄宏沧荣任春闱主考官员,其中的意蕴就完全不同。
黄宏沧对于春闱的看法,特别是春闱拟题思路倾向,对每一个赴考学子来说,都是具备莫大价值的机缘。
但凡能斩获各州院试和乡试,进入春闱之争的举子,都是读书人之中的佼佼者。
春闱之争的残酷激烈,也是各州院试丶乡试所无法比拟的,举子之间任何细小的差异和机遇,都会导致上榜与否。
像吴梁和周严能事先得到黄宏沧拟题指点,可以说是极其难得的机缘和优势。
因为据他们所知,黄宏沧性子严谨,位居礼部右侍郎之位,他不像其他官员那样,乐于接受学子拜谒,而是一贯闭门谢客。
吴梁父亲和黄宏沧关系非凡,少年时曾同在明州府同窗求学,后来还曾一同在朝为官。
就是因这等深厚旧情,吴梁和周严才能登堂进入黄府,还得到黄宏沧的拟题指点。
按照周严的推测,他和吴梁极可能是惟一得到黄宏沧拟题的举子,想到这点他如何不会激动在意。
自然在得知黄宏沧荣任会试主考官,首先想到的便是吴梁有无将黄宏沧的拟题,交流告知给其他举子。
毕竟按眼下情形,黄宏沧的拟题已成为他们最大的依仗,如果拟题早被吴梁告知别人,那还有何优势可言,不过空欢喜一场……
吴梁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立刻明白周严的用意,说道:「黄大人生性严谨低调,不好名利,我赴京之前,父亲曾多次说起。
你我有莫大机缘,才能得到他拟题指点,我既明白他的性情,即便出于长者之尊,也不敢拿他的拟题出去招摇。
葆坤尽管放心,我平日和赴考学友饮宴交流拟题,便留了一些分寸,从没向人出示过黄大人的拟题。」
周严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松,说道:「如此甚好,自来举业之路艰辛,一丝一毫机缘差异,都是青云斩获与否。」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脱口问道:「上次希文去赴宜淳的邀约,可曾将黄大人的拟题告知过他?」
……
吴梁虽是心情疏朗之人,但是听到周严这话,心中微微有些不快。
林兆和是吴梁是同窗至交,两人在杭州府一同求学多年,彼此情谊深厚,不吝于生死之交。
在吴梁看来事无不可对林兆而言,周严此话的心思未免有些狭隘了。
但他转念想到周严的处境,心中也微微有些释然。
周严和他们两人赴京途中相识,彼此之间兄弟论交,但是周严年纪却比他们大了许多。
吴梁和林兆和都是少年得意,年至二十都已高中举人,是最有希望登上仕途青云的读书人。
周严的科举之路却坎坷许多,苦读三十载,三十五岁才考中举人,上届春闱又名落孙山。
周严如果这次春闱依然失利,那就要蹉跎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