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宝姐姐怎麽有空过来走动?」
宝钗笑道:「往日也不敢过来打搅你用功,今日来找二姐姐她们说话,赶巧扑了空,又听说只有你在家,便过来瞧瞧。」
英莲起身出去给宝钗上了茶,便出了书房,留下他们两人说话。
宝钗自从进入贾府,这几年但凡和贾琮碰面,都是和其他姊妹们一起,极少有这种两人单独相会的情形。
她虽心中一腔柔情,但毕竟是明慧大气之人,倒还不至于独自面对贾琮,就会窘困到说不出话。
此时窗外阳光微微敛去,天色也变得有些阴沉,但书房内气氛却和润融洽。
宝钗虽不像黛玉那样文思隽秀,通身举止都蕴藉书卷才气。
但她的父亲是位出色人物,目光长远,异于常人,自小教女儿研读百家之书,养成了宝钗博学并蓄的才识。
使得宝钗在诗词丶医学丶佛学等都有涉猎,这样的闺阁奇秀,遇上贾琮满腹的奇思怪想,自然是极好的聊天对象。
窗外天空云颢翻卷,书房内闲日悠长,两人随口而谈,不拘话题,嗔笑自如,颇有意趣。
贾琮和黛玉之间是倾心相知,和探春是投契亲密,和迎春是包容温情,和其他姊妹或丫鬟,或相濡以沫,或依赖欣赏,或怜惜爱护。
宝钗和她们都不同,贾琮和她甚至不如其他人亲密,但却有种别样的默契,虽隔着些距离,却能更对等的相处。
……
贾琮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宝姐姐,前段时间不是说薛大哥在相看亲事,定的是桂花夏家的小姐,不知事情如何了?」
宝钗听贾琮突然问起此事,想起夏家姑娘看他的暧昧眼神,心中微微有些膈应。
说道:「原先夏家太太和夏姑娘走后,大半个月都没传来音信,此事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
但今日姨妈来了梨香园,她受了夏太太所托,特来转告谢亲之事。
据说夏家请了有德高僧,为夏姑娘和哥哥卜卦,说两人命数不合,姻缘难谐,这门亲事只好作罢。」
贾琮听了这话,心中微微一震。
似乎他的到来之后,这个原本十分熟悉的世界,很多事情都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了原来的轨迹。
贾家东府提前败亡;贾赦提前死于非命;迎春和孙绍祖断绝孽缘;元春可能不会再走上封妃命途;
如今薛蟠和夏金桂的亲事也作罢……。
这些事情,有些是自己有意为之,有些却不由自己掌控,不知将来还会再发生哪些变化?
不过薛蟠和夏金桂亲事难成,薛家实在算逃过一劫,至少宝钗以后会少许多难处和烦恼,也是一桩极好的事。
贾琮又好奇问道:「两家谢亲之事,夏太太不亲自和姨妈相告,怎麽还通过太太转告,据我所知她们二人并没瓜葛?」
宝钗说道:「此事我也纳闷,姨妈只是那日夏家母女上门,她来陪宴一次,没听说她们以前有交往,但如今看来两人关系融洽得很。
倒像是相识多年一样,今天姨妈还帮夏太太说了许多好话,以姨妈往日的性情,这样的言行举止,还真有些奇怪。」
贾琮听了宝钗这番话,心中泛起十分古怪的感觉,王夫人竟和夏太太成了密友,怎麽听着这麽别扭。
他突然想起当日荣庆堂上,玉虚观张道士当着贾母的面,给宝玉牵线亲事,提到三家姑娘,其中一家便是桂花夏家。
贾琮心中生出极其荒唐的感觉,难道那张道士的嘴被开了光,贾宝玉和夏金桂,这两人也算金玉良缘?那这世界未免太疯狂。
但是以王夫人奸狭偏执的性子,被她弄出什麽古怪诡异之事,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左右也不关自己的事,姻缘之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各人只顾各人吧……。
……
贾琮和宝钗又随意聊了许久,时间竟不知不觉过去,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霹雳震雷,将宝钗吓得娇躯微微一颤。
一阵大雨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顷刻之间将窗外院子浇了湿透,四下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神京之地,二月冬雨虽不多,但也不算少,但凡下过一次,便会清寒侧骨。
这雨下了半盏茶功夫都没停下,原先气息融合的书房,涌动着浓浓的冰寒,宝钗双手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手臂。
说道:「琮兄弟,拉着你说闲话,耽搁了你不少读书时间,我也该走了。」
贾琮见宝钗起身告辞,也不做强留,只是进了里屋,取了一条靛蓝团花披风,披在宝钗身上。
说道:「冬雨冰寒,我看宝姐姐衣服不是很足,加上一件披风,免得受了风寒,我记得你有桩旧症,春寒之日容易勾起。」
宝钗俏脸微微红晕,觉得身上披风似乎异常温暖,她伸手系上披风的颈带。
微笑说道:「说起那桩旧症,还要多感谢琮兄弟,你让张神医改良了冷香丸的方子,果然大有道理。
原本冬日春初之季,是我旧疾常发之时,可上次发病服了新制的药丸,一下便压住了病气。
后面又照张神医的嘱咐,服用了两次,今冬便没再复发,颇为神奇。
新制药效比旧方子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