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德坊,伯爵府。
清晨微醺,融阳东斜,书房里光线班驳,四下静谧,贾琮手中拿着时文集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大早,他便去二门外传讯江流,让他去宏文街一探究竟,如今人还没带回消息。
突然听到身后脚步轻响,幽香撩动,回头望去,见芷芍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她穿件浅紫绣梅花糯裙,里面白绸偏襟中衣,娉婷婀娜,娇美醉人。
芷芍正是浴后,一头秀发没有盘髻,用头绳扎了,披散在脑后,发上水渍未乾。
贾琮接了茶杯,将身子挪开一些,在书凳上空出位置,芷芍微微一笑,便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整理桌上摆放的书册杂物。
「修善师太和你师姐,都安顿好了吗,要是有什麽不妥,我让管家去办。」
「那日我回来时都安顿好了,师傅虽一路奔波,但得了张大夫诊治开方,病情已好了许多,只要多养些时候,就能得好。」
贾琮听芷芍说得轻松,他心中却明白,修善师太病情虽然暂时稳定,但最终会在西门外牟尼院圆寂。
修善师太精通先天神数,临终前训诫妙玉,不要返回姑苏蟠香寺,留在神京以待机缘,妙玉也从此长居神京。
贾琮自然不会把这些事告诉芷芍,免得她伤心,而且他如何知道这些事,他也无法自圆其说。
这是属于芷芍的快乐无忧,多上一日,便多一日的便宜,又何必去轻易打乱。
秋阳温煦,从窗外斜斜射入,披散在他们身上,芷芍沐后的娇躯,弥散着温热迷人的甜香。
贾琮想起当年两人在东路院禀库房的日子,处境孤清却相濡陪伴,那时从没想到还有今日。
他心中萌动,伸手搂了她纤纤细腰,芷芍自然而然靠在怀中,任凭贾琮在她微湿的鬓发上磨蹭了几下。
「三爷,你瞧如今多好,你每日都在我身边,师傅和师姐也来了神京,我一辈子期盼的好事儿,如今可都成了。」
贾琮微笑道:「你期盼的好事儿就这些,再没其它的了?」
芷芍似乎想到什麽,微微一笑,脸色泛起羞红,艳如芍药初开。
如此美态,看得贾琮心神跳动,忍不住又搂紧一些,在她的唇上吻了几下,芷芍闭了眼睛,宛然相就,修长卷曲的睫毛不停颤动。
……
这时书房门口传来脚步声,贾琮才颇有不舍的放开芷芍,见小丫头娟儿进来。
将一张纸条递给贾琮,说道:「三爷的随从江流,从二门外传了这纸条给三爷。」
贾琮接过纸条,见上面写着:宏椿皮货。
芷芍见贾琮脸色一下难看,心中担忧,问道:「三爷,是出了什麽事吗?」
贾琮强颜一笑,说道:「没什麽大事,不用担心。」
他拿了纸条便出了自己院子,在园子中走了一会,在一处僻静的游廊中坐下,心中思绪一阵翻涌。
贾赦的皮货店就叫宏椿皮货,和金陵火器私造工坊查货的两只木箱,那上面写的店铺徽号完全一致。
而贾赦最近又接待过金陵客商,足以证明他和金陵那边有生意往来。
贾琮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麽多巧合,他甚至不用派人仔细查探,就能大致断定,贾赦必定和辽东被盗火枪牵扯。
只是贾赦虽为人卑劣贪婪,但他出生荣国世家,不可能一点轻重都不知,如知道运送这批货物,会牵扯火器盗运和私造,他必定不敢去沾惹。
所以,有人从辽东盗窃火枪,在朝廷大张旗鼓严查之下,被盗火枪运送到神京后,多半是出现了阻碍。
于是这些人便借用贾赦的皮货店,将东西偷运道金陵,毕竟荣国府一等将军的名头,在神京还是有些管用的。
这些人必定用了什麽办法,对贾赦隐瞒了运送货物的真相,被盗火枪偷运到金陵后,被用于拆解仿造。
但贾赦即便对此事真相不知情,但涉及盗运火枪,牵扯火器私造,如此近乎谋逆的罪责,贾赦却怎麽也洗脱不清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贾琮左右思虑一番,竟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麽。
……
以贾琮对贾赦的了解,他会利用自己的皮货店,帮他人运送货物,必定是收取了高额的好处。
所以他即便出事,也是咎由自取,所以从感情上来说,他根本不想插手。
但是贾赦一旦出事,连累的是整个荣国贾家,贾政丶探春等姊妹必定受到冲击,这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但贾赦的皮货店,已开了大半年时间,宏椿皮货的招牌已尽人皆知。
即便贾琮现在用手段去掩盖,也已于事无补,因为根本已瞒不住人,反而会因为轻举妄动,将自己也牵扯进去。
而且和宏椿皮货相关联的两个木箱,如今在金陵锦衣卫的手中。
锦衣卫千户葛贽成,不是个普通角色,眼下他或许还在金陵附近州县,查找宏椿皮货的所在。
但是有太多的渠道和可能,他迟早会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神京,就有这样一家宏椿皮货。
贾赦这家皮货店,神京至今无人关注,很大可能是金陵锦衣卫奏报,还没来得及发回神京锦衣卫指挥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