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四海钱庄。
钱庄后院内室中,甄芳青穿单色青衫长裙,衣带轻缓,清朴无华。
满头秀发梳成纂儿,并无其它首饰,只是别了支珍珠发簪。
五官精致,清丽秀雅,风姿玫然,一双妙目澄彻如水,望着桌上一个木盒,若有所思。
那木盒旁边放着一张存物档票,宝珠送来贾琮的亲笔信,附带了这张存物档票。
二天前宝珠送来贾琮书信,甄房青当天就去了四海钱庄,找到这张存物档票对于的存物。
虽然贾琮那份书信很是郑重,她和贾琮的关系也颇为特殊。
但这份存物毕竟是违规取出,四海钱庄的存物档一向信誉极佳。
这次的行为,多少有些背悖信誉,在商言商,她总要了解这份存物大致情况,以备后患。
这时内室的门打开,甄家二房的大管事刘显进来。
甄芳青问道:「显叔,查到顾颜珍是何人了吗?」
刘显回道:「我按三姑娘的提示,去查了周正阳和邹怀义的亲属女眷,结果发现邹怀义的夫人就姓顾,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三姑娘是怎麽猜到的。」
甄芳青脸色微微一变,说道:「玉章的书信中说,这笔存物死档,是他朋友家中之物,又说关系到国事要案。
请我以大局为重,破钱庄商规,帮他取出存物。
其实这次玉章下金陵,名义上是组建金陵火器司分部,协调江南火器事宜,不过这些都是寻常之事,圣上派个工部属官即可。
却派了堂堂的威远伯下金陵,去做这些衙堂筹建之事,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玉章来金陵的时机也非常奥妙,正赶上金陵卫指挥周正阳畏罪潜逃。
而且周正阳被人供出,是当年水监司大案幕后主使,玉章正是当年这起巨案的侦破之人,这世上的事不会有这麽巧的。
所以,我猜测玉章下金陵组建火器司分部,只是明面上的事,暗地里可能奉了秘旨,查探周正阳和当年水监司大案的后续。
他为了能让我破例取出存物,才不得不说此物事关国事要案。
这就很容易猜到,这件存物档和水监司大案有关。
而在金陵之地,和水监司大案密切相关的两个人,就是邹怀义和周正阳,所以我才会让你按图索骥去查。」
刘显说道:「三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如此曲折之事,也能被你猜到。
我去查了邹夫人的娘家顾家,邹夫人双亲多年前就已去世,邹夫人也无兄弟姊妹,邹家出事之后,顾家也败落了。
我在顾府遇到个看守门户的老妇,她青年时做过邹夫人的奶娘,我向她打听才知道,顾颜珍就是邹夫人小时的闺名。
只是这个名字在邹夫人五岁后就改了,所以知道的人极少。」
甄芳青神情变幻,说道:「邹怀义让他的夫人存档此物,又让邹夫人用不为人知的儿时闺名。
就是不想被人知道,这件存物与他相关,他如此秘而藏之,这件东西必定关乎到他要紧的秘密。」
甄芳青抚了抚桌上的木盒,说道:「玉章又如此想得到它,我想我猜的不会错,这存物档中的东西,必定和水监司大案有关。」
……
刘显问道:「三姑娘是否对此事有顾虑,不然你也不会让我打听存物人的来历?」
甄芳青说道:「显叔应该知道,当年父亲扶持微末之时的杜衡鑫,将他推上水监司千户的位置。
杜衡鑫投桃报李,凭藉水监司之权,为甄家的海贸生意开方便之门,这才让甄家的海贸生意蒸蒸日上,在金陵城中独占鳌头。
自从我接掌家中生意,杜衡鑫的继任者邹怀义,应该得了杜衡鑫的吩咐,在水道程序上,也对甄家生意多有关照。
虽然我这几年所为,并无违背国法之举,也从未越雷池一步。
但父亲当年花了偌大心气,将杜衡鑫扶持起势,此人能贵为二品大员,和父亲当初鼎力密不可分。
父亲一向智谋深远,他当年做了此事,难道只是为给甄家生意提供助力,我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我担心父亲和水监司……。」
刘显听了这话,心中一跳,说道:「三姑娘是怀疑,老爷当年和水监司大案有牵连?」
甄芳青神情黯淡,说道:「子不言父过,我希望我是猜错了,父亲五年前就失踪了,而邹怀义在外海作恶,是父亲失踪之后。
两则时间对不上,但如果存物档中的东西,就是当年水监司密录或暗帐之类,我担心其中会涉及到父亲。
毕竟父亲当年所为,让甄家和水监司,有了一份特殊的渊源。
历来大贵之家,富庶荣华,风光体面,常因一言一事,旦夕而倾覆,当初贾家宁国一脉,就是前车之鉴。
我担心这份存物档万一牵扯到甄家,却不知是怎样的后果。」
刘显说道:「三姑娘的顾虑很有道理,这件木匣我们交给威远伯前,先打开一看便是,如有对甄家不利之处,也好提前化解。」
甄芳青望着桌上的木匣,目光低垂,说道:「玉章特地书信托付此事,我却要窥探他的东西,实在问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