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清音阁。
邹敏儿从杏花巷回来,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一直到了清音阁门口,她依旧心绪不宁。
许七娘说的金陵杜家的往事,委实给了她不小的冲击和震撼。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希望贾琮和杜家有关,还是希望他多些安全,与满门殒灭的世家毫无关系。
自始至终,她心中异想天开的猜测,根本找不到半点有关连的证据。
还有杜家如今尚存的血脉后裔,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等到马车带了清音阁附近,她走下马车之前,取了车上一顶帷帽戴上。
自从她回到金陵,她便养成这个习惯,每次出门会准备帷帽,很少在外面露出真容。
毕竟她如今的身份特殊,连她对外声称都是化名。
清音阁中的曲乐娘子,还有进出进出阁中的客人。
只知她是来自神京教坊司的周娘子,是阁主清娘子在神京收的入门弟子,但他们却不知此周非彼邹。
当初她身为四品武官的千金,一向深居闺阁,非家中亲眷,见过她容貌的外人也极少。
不过,她这次下金陵要办的事情,和当年的水监司大案深有牵连,在金陵这样的故地,多些小心总是没错的。
……
清音阁是金陵有名的曲艺乐馆,出入都是金陵富贵风雅人物,这些人个个都身有资财。
这样的地方自然吸引不少商贾牟利之事。
清音阁门前街道上,店铺林立,许多摊贩都在路边兜售生意,他们不少人都是靠进出清音阁的豪客讨生活。
因此清音阁门口人流熙攘,一般情况是停不了马车的,刚才邹敏儿也是让马车停在远处,自己步行进清音阁。
就在邹敏儿将要迈入清音阁的大门,一阵夏风拂过,吹开她帷帽上的白纱,露出娇艳生姿的俏美容颜,凭生刹那间夺目。
清音阁门口街面上,一个衣裳敝旧,神情困乏的中年妇人,胸口挂着展开的货盒,正在那里兜售女子用的胭脂和绢花。
当劲风吹开邹敏儿帷帽上的白纱,这中年妇人刚好看到她的真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嘴里喃喃自语道:「小姐!」
……
金陵,荣裕坊,甄宅。
甄家大宅虽没荣国贾家敕造的尊贵,却也是甄家世代相传的大屋深宅。
随着这些年甄家在海贸生意上豪富,甄家大宅几经修葺扩建,门庭深重,富丽堂皇,蔚为壮观。
甄府裕和堂中,一个满身绫罗珠翠的老太太,年过六旬,神态慈和,满头黑银掺杂的头发,梳得齐齐整整。
她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如满月,色如春花,眉如刀裁,肤色白净,生了一副富贵俊俏的好相貌。
此时甄老太太脸上没有往日的雍容,神情带着一丝恼怒和焦急。
对站在下首的一个仆妇问道:「锦衣卫的人果真去了铺子搜查,世文也是有官身的人,就没个交际应对。
就任凭锦衣卫的人上门撒野,到底是怎麽回事!」
甄老太太心气可是不低,甄家是金陵城里顶流的世家,她大儿子是世袭正三品官职,二儿子开创的海贸生意,让甄家富甲一方。
而且甄家还有个地位尊崇的老太妃,对当今太上皇有养育之恩,太上皇在太妃面前都要执晚辈孝礼。
因此,金陵城为的官员都很给甄家脸面,一些不上台面的小事,最多花上一些银子和人情,也就风平浪静过去了。
却没想到原先和甄家毫无纠葛的锦衣卫,居然把甄家不当一回事,悍然带人在甄家店铺里搜查,传出去甄家的脸都丢光了。
……
那仆妇是甄府管事陈雄的婆娘,这陈雄原先是甄应泉手下办事,但自从甄应泉出海失踪,陈雄便见风使舵,靠向了大房甄三公子。
如今陈雄的两个儿子,都被甄世文安插在老铺中干活,当自己的耳目,因那五间老铺中主事掌柜,原先都是二房培植的。
陈雄家的回道:「这事绝不会欺瞒老太太,我家两个小子都在铺子上干活,刚晌午赶回来告诉我们当家的。
锦衣卫带了火器司的人,进了铺子到处搜查,把库房都翻了底朝天,把店里的客人都吓跑了。
另外,其他四间老铺也都被锦衣卫搜了,市面上现在都议论纷纷,说我们甄家犯了官非,要出事情了!」
甄老太太听了这话,老脸都变了色,坐在他身边的富贵少年,皱起了眉头,目光中都是嫌恶的神情,他最不喜听这些世俗之事。
一旁的甄家大太太脸色难看,问道:「到底是因为什麽缘故,锦衣卫的人怎麽突然要搜甄家的铺子。「
陈雄家的微微踌躇了一下,说道:「原来这种事不该我说的,但老太太和太太问起,我也只能说了。
锦衣卫的人说朝廷下来圣旨,金陵城内要惩办民间私运火器,我们三爷曾用海船私运过三支火枪,被市舶司的人查获,留了案底。
虽然私运的火枪被没收,还缴纳了罚金,但锦衣卫说三爷有过私运之举,是存疑之人,所以三爷手中的店铺一定要搜检。」
甄老太太听了这话,便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