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转过身,“怎么会呢,他,他他打仗可厉害了,战术也用得好,这样的外甥谁不想要。”
谢晚青应着:“行行行,反正这便宜外甥被你捡了,咱们现在可以去找郎中了吧。”
“好,我带你去找郎中。”
不同于刚才的气若游丝,走一步喘三下,谢晚青明显感觉到背起来的那力度给她往上戳了一下。
“不过咱们这是往哪儿走?这路怎么那么崎岖不平的。”
“荆北的路四通八达,但通往荆北的路只有三条。咱们在茶蒙峡谷闯下那么大的祸事,成王定会派人将我们灭口,你早说你是瑾王妃,我就带你走官道了。”
也就是说,不是官道,也不是齐诀那条路。
那只剩一条了。
谢晚青觉得太不可能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不会是多宁峡道吧。”
“对啊,哎,你别乱动,我撑不动你了。”
那不就是齐明淮走的那条道吗?
谢晚青左右观望,按照以往的路程,他应该会比齐诀迟一两日到荆北,现如今茶蒙峡谷没耽搁什么事,自己又昏迷了一两日。
好像,就是……差不多这几日。
看地上的痕迹,似乎还没有车轴和马蹄印的痕迹。
想到这一点,她扭着陆春的耳朵,“不行不行,走别的道,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也行。”
最起码,等齐明淮路过这里再说。
陆春被她拽着,“这里到处都是荒山,连个树林都没有,哪有地儿藏啊?”
“没地儿藏就挖个洞。”
“什么?”
“快走啊。”
“行行行,你别扭我,疼。”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正好有一片怪石林立,虽然还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但好在有个地儿能挡挡风。
陆春从包袱里找出一些馕饼和肉干分给了她。
谢晚青还好奇,“你这儿哪来的?”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自豪,“山匪洞里拿的,相比金银财宝,在这样的地界想逃出去,还要躲避死士的搜查,难免要在荒山里躲藏一段时间,还是吃的最实在。”
“你之前也逃过?”
“没有,我不敢,但是我师傅逃过。”
他说:“他是罪臣之子,他父亲帮成王做了一些脏事最后被斩首了,流放到荆北后便为成王办事,手里有很多秘密,所以根本不用成王亲自动手,自有人看着他不让他离开此地。”
“他说,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山涧的野果。但是后来再去吃的时候,很酸,酸得入不了口。”
谢晚青也笑了,微微地靠在山石上闭目养神。
陆春这会儿想起来,“押送军饷的是齐诀对不对?”
她点头,“对。”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遇到埋伏?”
这一点,谢晚青早就想到说辞了,“我娘家是定安侯府,宫中谢太后是我的姑母,此行路线我看过,又听一个朋友说过此地的凶险,便觉得蹊跷。”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提醒他?反而要自己走这凶险的一遭?”
说到这里,谢晚青也是无奈,
“我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成王的事情,以为就是几个山匪横行霸道,跟官府叫嚣,想着不过索财而已,给些钱让他们安全过去便好。齐诀的性子,别说贿赂了,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低一个头。”
“若是被他知道我做了,估计也会觉得我跟那些人一样同流合污吧。”
陆春笑着:“怎么会呢,你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你做什么他都会理解你的,就算一开始不理解,也会试图理解,何况你是为他好,他会明白的。”
谢晚青打了个哈欠,“但愿如此吧。”
“我听你这话,怎么感觉好像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似的。”
“这话你是说对了,他这个人,有时候直来直往,有时候又别扭得很,搞不懂他,不明白他。”她依靠在山石上飘飘忽忽,困意上涌。
陆春拨弄了一下篝火,“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万众瞩目的七皇子,爬树掏鸟窝,活得恣意而畅快,也会跟父母撒娇,讨要糖果,但德妃一事,对他冲击太大。他怨恨的应该不仅仅是宫里人心黑暗,应该也有父亲的不信任,父亲的决然和痛恨。”
谢晚青睁开了眼。
被宠爱过的孩子身上是有股意气的,这种意气即便被战场风沙打磨,被血海浸染,依旧在心底某个黑暗的地方熠熠生辉。
所以陆春又说:“一开始装着这股恨意,他在战场厮杀红了眼,为自己,也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公,抱不平,可后来,一生敬重敬爱的父亲死了,他也是怨恨和后悔的吧。”
谢晚青看向了他,细细揣摩着这句话,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从前世到现在,一直没想起来,或者说没注意到的事情。
回顾当年之事,蹊跷之处甚多。
几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德妃不堪受辱,上吊自尽。
可之后呢,便是几位亲王明争暗斗,朝堂波云诡谲,齐诀这时已经被派遣到边关驻守,倒是很好地避开了这次夺储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