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洛缓步进入内室。
屋内人见到肖洛进来,这才站起身来,“姐姐,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肖洛兀自坐下,茉莉帮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
别说什么滴茶工艺,茶杯内不过是简单的清水。
“晴儿妹妹,我这里素来不爱喝一些复杂又矫情的茶盏,你若是不满意,可以不必来我梨欢园。”
肖洛面色淡淡,虽看不出怒气,说出来的话,却令肖晴一噎。
肖晴忙道,“倒也不是不满意,只是……希望姐姐你的生活能被照顾得精致些。”
自从燕于逢去了疆北恒城,肖晴便有一段时日没来。
肖洛直接开门见山,“找我何事,直说吧。”
肖晴顿了顿,似是没想到肖洛寒暄一句也没有,她想想说道,“我……想找姐姐帮忙。”
肖洛低头喝水,没有说话,似一片平静祥和的海面,不知海面下隐藏着何种凶险。
肖晴吸了口气,说得甚是怜悯,“于逢被皇上发配到北疆恒城,我与他两地分离,不知何时归期,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我自小便一个人在乡间长大,不像姐姐一直在父亲母亲身边,现在又要受与夫君分离之苦。”
说到这,肖晴开始抽泣起来。
肖洛双眼无波无澜地看着她,仿佛在戏台前,观看一出阅过无数遍的戏剧。
肖晴抹了抹眼泪,继续哽咽道,“姐姐,我曾去找过父亲,让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可是父亲居然断然拒绝了我。还说什么,不让于逢回来,是为了我好。”
肖洛冷道,“父亲说的没错。”
肖晴一愣,随即面上怒色浮现,却又极力压住,“姐姐,我虽不懂你们的深意,却总是希望与夫君团聚。现在也只有将军有机会见到皇上,你能不能与将军说道说道,在皇上面前求求情,让于逢回来京城?”
首辅大人还在南巡,又被父亲拒绝,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燕于逢,肖晴强行忍住心中的不悦,低声下气说完自己的请求。
肖洛直视她,依然是不含一丝温度的语气,“不能。”
“你……”肖晴面色骤变,她都如此卑微地哀求她了,居然肖洛还无情拒绝。
上一世,分明没有过燕于逢被分配疆北一事,怎么这一世却脱离了轨道一般。
但是燕于逢是皇子的身份不假,若是长久被困在疆北,等同被皇上遗忘的废子。
就算是皇子,也毫无作用。
她未来要成为皇后的愿望,必然落空。
肖晴的手拢在衣袖中,紧紧握住拳头,眼底闪过的阴鹜似夜间藏在茂盛树丛中的豹子,与燕于逢如出一辙。
肖洛心中冷哼,果然一对畜生夫妻。
肖晴没有再祈求的意思,蓦然站起来,面上却挤出一丝笑意,“想来姐姐也有难处,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
“不送。”肖洛凉凉道。
肖晴站起来,头也不回离开。
心中的恨意像被缓缓煮开的凉水,逐渐在胃中翻滚,冒出的热气腾腾烧得她喉咙口似要喷火一般。
肖洛,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肖晴迈开步伐,快步往燕非雨的院子过去。
那厢的燕非雨,正一手举着上次在宝珏轩竞拍而来的金海棠珍珠钗冠,另一只手执一方巾帕,正细细地擦拭。
钗冠上的红宝石,颗颗珠圆玉润,闪着幽幽红光。
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更是光泽闪闪,燕非雨擦了又擦,她盯着那颗珠子上反射的光,光圈越来越大,竟印出一个温润俊朗的脸庞。
“非雨妹妹,这只钗冠称你的花容月貌,最是相配。”
燕非雨双颊一热,夜明珠上竟浮现安顺侯叶裘高俊逸风流的面容。
“小姑,你在傻乐什么呢?”
肖晴的嗓音乍然在房内想起,夜明珠上的俊容蓦地消失,连同燕非雨脸上的笑颜。
粉色泡泡突然人戳破,燕非雨没由来的心气不悦。
“二嫂,你没事来我这里干嘛?”
肖晴却也不恼,径直坐在燕非雨对坐,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姑,你二哥现下不在我身边,闲来无事,想来想去,只有你最为可人贴心,这不就来找你喝喝茶嘛。”
恭维的话总是能抚慰人心,燕非雨前面的不悦,顿时消散不少。
“大嫂还是你嫡亲姐姐呢,你怎么不去找她?”
一提起肖洛,肖晴面色一变,却很快又恢复笑颜,“不瞒小姑,我自小就没有与姐姐一起长大,我俩情分浅薄,来不如我与你笃深的交情呢。”
虽然燕非雨也没觉得自己和肖晴有多亲密,却总是喜欢听到动听的话语,“也是,大嫂性子冷淡,又抠门小气,确实不值得交与。”
听到燕非雨说起肖洛的坏话,肖晴接着道,“可不是嘛,我姐姐可能本性凉薄或者说,绝情寡义。你想,当时首辅府遇到天大的困难,需要银钱时,我姐姐不仅没有借,还倒打一耙,借给婆母高额的利钱借款,害得小姑,一点银两傍身都没有。成日穿一些旧衣裳。”
说起这事,燕非雨瞬间被勾起回忆,她上次不也是在肖洛院子里碰了一鼻子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