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碧落阁重新安静下来。
孙嬷嬷跪在老夫人面前,愧疚道:“是老奴的错,害老夫人受了惊吓。”
“起来吧。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是二丫头那张脸吓到了我,与你没有干系。二丫头是我从小看着大的,小猫大的时候我便抱着怀中养大,可你看她今日举动,委实让我心寒呐。”
她刚被噎住时,安缨佩虽表现慌乱,眸中还有担忧关切。可安清云进门后,安缨佩便一直想着如何陷害安清云,丝毫不理会她这个祖母危在旦夕。
而安清云从头到尾冷静果断,既未受大夫人母女干扰,也未因她之前的偏心而心生怨恨,伺机报复。
两个孩子一相对比,高低立见。
何况安缨佩原本一张圆脸还算乖巧讨喜,如今却变成了这般骇人相貌,安清云反倒长相出挑,胜过府中其他闺女。
真是可惜……
孙嬷嬷不敢妄议府中主子,闻言站起身道:“或许二小姐是太过担心您了,我刚才好似听她说,她脸上的伤是五姑娘弄的。”
“五丫头的变化确实太大了,我险些没认出来。二丫头向来嚣张跋扈,想来是把人欺负狠了,五丫头方才对她下此狠手。”安老夫人面露迟疑,想了会儿方继续道:“二丫头有玉泉与琴月护着,出不了什么事。倒是这丫头睚眦必报,肯定会报复五丫头。五丫头好歹救了我一回,你派人看着点,别出大事。”
当年肖姨娘入府之时百般不愿,安老夫人便极不喜欢她。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能入朝廷命官的后宅,是多大的福分,要不是看在玉泉实在喜欢,自己根本就不会准许这样的女子踏进安府的门。
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且她入门后借口身体不适,从未站过一天规矩,请过一次安,更是到安府后七个月便产下一女。这每一桩事,都触到了安老夫人的逆鳞。
安清云出生之时,安玉泉与肖姨娘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足八月。安玉泉借口孩子早产,可安老夫人见多识广,是早产还是足月,她看一眼便心知肚明。
家中出了这般丢人现眼之事,安老夫人本是准备暗地里让人将这小野种弄死,可肖姨娘自打生了孩子后身体便越来越差,她到底不忍心在此时杀其骨肉。等到一年后肖姨娘病逝,她准备动手之时,那粉嫩的小人儿蹒跚学步,冲她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祖母。
那一声祖母唤得她心头发软,竟然动了将安清云养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可到底抵不过心头对血脉的介意,她连应答都不敢便气愤离开了。
她一直都知道,肖姨娘死后,安玉泉很快又有了中意的女子,对这个没娘亲关爱的安清云不再上心,莫说其他姨娘兄弟姐妹,连下人都会欺负她。
此时她说一句话或者稍稍表达下对安清云的喜爱,安清云的处境都会好很多。
可她没有。
她不愿意。
容忍一个野种在府中活下来,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一转眼,无人相护,众人嫌弃的小姑娘就这么长大了,还长得如此明艳,如此优秀。
当初她放了安清云一条小命,今日安清云救了她一次。
安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面露慈祥。既然如此,便当她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护她一次吧。
其他的,她还是做不到。
……
大夫人李琴月将安缨佩一路拉回潇菲居,扬手准备教训一下安缨佩,看着她一脸鬼样又不忍心,索性一把扯过她身后的绿扶,左右开弓扇得绿扶两脸红肿。
“贱婢!交待你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小姐能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们这一帮贱婢无用!”
绿扶挨打后,马上跪下:“是奴婢没拦住小姐,是奴婢该死……”
不等李琴月继续审问,绿扶便把安缨佩给安清云送衣裳,安清云在衣裳上洒了软骨散解药的事一五一十全盘交待。
她知晓大夫人的脾气,现在交待出来最多被揍一顿。要是等到衣裳上的药效过了,五姑娘不愿再制药,而小姐又不能解毒时,大夫人得活活打死她。
李琴月等她说完,又踹了她两脚。
“这等要事,为何不禀明我再做安排?”
转身看着安缨佩,恨铁不成钢的道:“半日功夫,你便接连闯下两件祸事,你能不能让娘省点心?我都说过了,让你安心在院子里等着,安清云那里,娘会做好安抚,你等着用药便是。你要送东西就好好送,现在还等着那小贱人给你炼药,你得罪她不是给自己过不去吗?”
安缨佩捏着手帕放在眼角,避免眼泪落到伤口。眼泪淌入伤口就像洒盐一般,痛得钻心。她都这么惨了,祖母,爹娘都不心疼她,一个个还都责怪她。
“娘,我不甘心。我想让脸快点好起来,可别的大夫都治不了,我都放下颜面去讨好小乞丐了,她却还是要羞辱我。我有什么办法?娘,我不想等了,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我一天都忍不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坑坑洼洼的脸狼狈滑稽。
李琴月又心疼又难受。
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嫡女,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何时被人如此欺负过?
她眼神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