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细雨绵绵。
翠绿的芭蕉叶上,雨水凝聚成水珠蜿蜒而下,池中鲫鱼摆尾跃起,轻触枝叶。
转瞬又消失在池底,带起一片涟漪。
窗前女人两鬓斑白,长发披肩随着动作滑落胸前,头上仅用一根木簪装饰。
单薄中略显寒酸。
“隐娘。”
女人闻言身子一顿,微微侧头,露出完美侧颜,眉眼精致带着淡淡岁月痕迹。
“莫要如此喊我。”
声音清冷,不辨喜怒。
穆绾提着裙摆,不紧不慢的走到萧千隐身旁,眼神看着窗外的鱼池说道:
“我的首辅大人,你在抵触什么?”
萧千隐将目光移向窗外。
“穆绾,你在不平什么?”
二人本是知己好友,在朝堂上磋磨半生,尔虞我诈间还剩几分情义?
“萧千隐,我穆绾确实不及你,不及你狠心,不及你绝情,更不及你满腹城府。”
“所以,我不跟你玩了。”
穆绾将身子探出窗外,任雨水打在身上,姿态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已请旨下放梧桐县,今生不再进京。梧桐县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还有……”
穆绾突然转过头看向沉稳的萧千隐。
红唇轻启,带着满满恶意。
“季余的坟墓!”
“砰!”
萧千隐掐着穆绾的脖子,将人大半身子抵到窗外,雨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中消失不见。
“放肆!”
一向沉稳的萧千隐,鲜有如此暴怒之时。此刻她额间青筋渐起,眼中怒气翻涌。
穆绾只觉畅快啊!
哪怕被掐着喉咙呼吸不畅,她还是想大笑两声,你萧千隐也有今天。
临渊国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是何等风光!
设科举,免赋税,减徭役。
大力发展科举,秉持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理念,是人人称赞的好官,是青天娘娘降世,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她同样心狠手辣,铲除异己。
白衣女子,脚下却踏着别人鲜血一步步往上爬,洁白衣冠下是满目疮痍的骷髅。
是佛也是魔。
穆绾抓着萧千隐的手,挣扎的说道:
“堂堂一国首辅,家里池塘养的却不是珍贵锦鲤,反而是普遍常见的鲫鱼,鲫鱼季余,哈哈哈哈!”
“承认吧,你就是后悔了!”
“可是,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梧桐县大旱三年,他被人分而食之,惨!太惨了!”
萧千隐面上沉静无波,掐着穆绾的手在颤抖,眼底的猩红还是出卖了她。
“穆绾,你穆家一百三十二条人命,我萧千隐——背了。”
穆绾脸上的猖狂逐渐凝固,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她一度怀疑她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她喊着叫着:“不可能!”
“陛下已经答应我,放我等回梧桐县,你就算是首辅也不能抗旨不遵!!”
萧千隐反手将女人甩到地上。
袖口被雨水打湿,萧千隐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只是那手还是微微颤抖。
隐隐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女人声音凉薄,似寒冰穿透人心。
“穆家侍君谋害皇嗣,为了以儆效尤,九族连坐。”
穆绾震惊的喊道:“这等大事,我为何不知?”
萧千隐微微俯身,墨发随之滑落肩头,女人生的花容月貌一副慈悲模样。
但在穆绾眼中不亚于逼近的恶魔。
“明日之事,你如何得知。”
“荒谬!”
穆绾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却又被萧千隐狠狠踩在脚下。
穆绾死死咬着唇,眼泪流出而不自知:
“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动穆家!”
“不要动穆家……”
穆绾咽唔声传来,争斗多年她如何不明白萧千隐的手段,言出必行。
可她上有年迈母父,下有稚嫩孩童。
她怎能让满门亲眷陪她赴黄泉。
白色衣摆下长靴微微用力,穆绾便感觉胸口气血翻涌,萧千隐低垂眼眸。
“穆绾,你说我对不起季余,你又何尝对得起穆笙?五十步笑百步,何必呢?”
脚下人身子突然一僵,将头埋进臂间,像是所有生气全被抽走。
就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萧千隐,我们同样罪该万死。”
窗外水池被雨水溅出一圈圈涟漪,墨黑色鲫鱼在池底游走。
芭蕉叶轻轻晃动,似回不去的春秋。
————夜里
家主宿在了傅侧君房里,引得一众侧君小侍妒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傅云祁乃是皇商傅家的嫡出公子。
此刻他意识昏昏沉沉的躺在‘萧千隐’身下,与女人共同沉沦欲海。
床幔抖动,春风无限。
片刻后,‘萧千隐’素手挑帘,穿好衣服出了内室,只见外间萧千隐一身白衣端坐在案桌前。
手里的书已经看了大半。
‘萧千隐’撕去人皮面具,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