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珍却不甚赞同道:“你伤得不轻,天大的事也该等等再说。”
李完却道:“父亲只有看到孩子流了血,才会觉得心疼。”说话时,他嘴角带着笑,只是笑容却有些苦涩。
顿了顿,他又说道:“在你选择与我成亲时,冯家跟平王府已是生死一体,所以我也不瞒你,我曾与北冽国皇子交好,互通过书信。我在被刺杀之前得到消息说,鲁国公搜集到了我写与北冽皇子的信件,还打算在我归朝的时候,以通敌叛国、故意拖延战事为由参我一本,所以我才会涉险进鲁国公府行窃。可我虽然盗走了信件,但鲁国公势必不会就此罢休,父皇又因为兰贵妃的关系,一直偏信赵家,因此我也只能卖惨,让父皇多心疼我些,这样才有周旋的余地。”
冯九珍她爹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因此打小便视她如掌上明珠,几个姨娘也都很疼爱她,平日里即使她犯了天大的错,撒个娇她爹也就不追究了……可对比李完,冯九珍突然有些心疼,皇家也不是样样都好的。
一个从小失去母亲又不得宠的皇子,该是流了多少血才成就了今日的平王呢?
冯九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白玉瓶,递给李完道:“这是生肌膏,不但止血还镇痛,至少能让你好受些。”
这生肌膏是神医南乡子配的,因为药材难得,统共也没几瓶。它不但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而且更重要是还不留疤,冯九珍平日里都不大舍得用。
她心疼地朝小玉瓶看了一眼,又鬼使神差地问道:“用我帮你吗?”
李完挑了挑眉:“那就有劳爱妃了。”
等包扎完毕,两人均是满头大汗,李完是疼的,冯九珍则是替李完疼的。李完胸前的伤口很深,而且若是再往左稍稍偏上两寸,只怕他就要没命了。
李完换了身浅色的衣服便去了宫里,而此时,苏月和绿绦也带着一众下人和嫁妆,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平王府。
冯九珍带着几个丫鬟忙到了天黑,才把李完的住处重新布置了一遍。晚饭时,她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李完爱吃的菜,她要把李完伺候好了,才好让他去杀赵云朗。
可谁知道她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了王爷近身伺候的小厮墨竹。
墨竹行礼后说道:“王爷从宫里出来去了宁王府上,所以叫我来给王妃传个话儿,王爷说今晚不在家吃饭了,让王妃用过晚膳早些休息,不必等他。”
“知道了。”冯九珍问:“王爷在宫里可有受什么为难?”
“小的并不清楚。不过王爷离宫时神情放松,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墨竹规矩地答道。
冯九珍点了点头,叫巧云赏了他一个金元宝。
李完不回来,冯九珍对着满桌子的菜也没了胃口。她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此刻又困又乏,简单吃了几口粥,就上床睡下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一侧身,发现身旁竟然还睡着一个人,两人挨得很近,发丝相缠,呼吸相闻。
上辈子她和赵云朗之间,并无夫妻之实,现在她跟李完躺在一起,这种醒来身边有人陪着的感觉很是新奇,而且也还不赖。
李完此刻还没醒,冯九珍就侧着头欣赏起了美色。可屋外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许如妍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昨天我见表哥脸色不好,今天特意给他熬了补气的汤水。”
守在门外的墨竹压低声音道:“王爷还没醒,姑娘过会儿再来吧。”
听动静许如妍却没走,而是跟墨竹攀谈了起来,不过两人声音压得很低,冯九珍听得并不真切。
她心思一动,悄悄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用胭脂在自己耳后和脖颈上点了好几个暧昧的红痕,她还特意扯松了衣领,好让那些红痕更加清楚显眼。
弄完这些也不过须臾的功夫,冯九珍小心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对端着汤碗的许如妍道:“表妹把汤给我吧,我替你送进去。”
许如妍闻声看向她的时候,果然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许如妍眼神闪了闪,又很快低下了头。
冯九珍也不管她此刻什么心思,直接上前端走了她手里的汤碗,转身进屋又关上了门。
一个送汤能送到寝室门口的表妹,肯定不会是心思单纯。
她这一世的目的是杀了赵云朗保全冯家,而不是困在内宅里与人争宠,因此她私心里,是不想李完再娶侧妃纳妾的。所幸李完对这位表妹好像也没动心思,那她就只好让许如妍知难而退了。
冯九珍端着汤碗进屋的时候,发现李完正靠在床头上看她。
她不自觉地往上拽了拽衣领,问道:“可是我刚才吵到王爷了?”
李完摇了摇头,可能因为伤口的原因,神色看起来很是疲惫,他看了眼冯九珍手里的汤碗问:“是如妍送来的?”
“嗯,”冯九珍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把碗放在离床最远的桌子上道,“不过已经冷了,王爷要是想喝的话,我叫巧云再去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