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的门,天已放晴,宁如寄一路问过去,在镇子东头寻到了捕快房,但捕快房却锁着门。问了旁边的小贩才知道,原来两个捕快一起出去巡街去了。
宁如寄循着长街一路找去,没走多久,便听得前面一阵吵嚷,抬眼一看,只见一间绸缎铺子前围了几个人,当中一个中年男子,正扯住一个身穿捕快公服的人,大声叫嚷着:
“捕快打人啦!捕快打人啦!”
那中年男子身着锦缎衣衫,尖嘴猴腮,看去不似善茬,而对面的捕快则胡子拉碴,一脸凶神恶煞,更不像是个好人。宁如寄打量了一眼那捕快的年岁,心里有了谱,便悄悄站在人群当中看起了热闹。
“我上个月刚交了钱,怎么这个月又来要?姓蒋的,你看我人老实好欺负是不是?要钱还打人,还有没有王法啦!”中年男子揪着捕快的衣服,意图要个说法。
那捕快也伸出双手擎着中年男子的胳膊,用十分笨拙的姿势,使出蛮力,把他摔倒在了地上,接着一脚踩住男子的脊背,大声吼道:“妈的!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老子让你给钱是抬举你,你还敢说三道四的!”
宁如寄不由蹙了蹙眉。
如果猜的不错,眼前这捕快就是她寻了许久的蒋奇。此刻一眼看去,这蒋奇不仅形容粗糙,而且还带着一身的痞气,若不是这一身公服,那样子简直与地痞流氓无异。
在京城的时候,宁如寄曾和蒋奇的师傅钱中耀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中钱中耀是一个十分严于律己的人,他的徒弟也应该不会太差,至少不该是眼前的这副样子。何况钱中耀功夫了得,他的徒弟,要制住一个徒手的普通人,怎会这般费力?
旁边有人在议论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宁如寄侧耳听去,很快明白了原委。
原来这中年男子就是身后这家绸缎庄的老板,而蒋奇今天过来,是来收保护费的。
宁如寄心下暗嘲,这蒋奇倒是果然如那女掌柜所说,不是什么好人。换做从前她父亲在的时候,倘若知道手下的人做这般龌龊事,恐怕要立时打断腿的。
而绸缎庄老板的话也是实话,蒋奇本来每三月一收,今儿个却不知怎么了,才隔了一个月,忽然就跑来要钱了,这老板自然不肯给,当即便被蒋奇一拳揍在了鼻子上。
看热闹的人们却并没有要出头的,听那些话里的意思,一来蒋奇名声不好,素来不是好惹的,二来这绸缎庄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好鸟,大家伙倒乐得看他挨打。
闹哄了一阵,那老板终于服了软,乖乖交出了银子。蒋奇接了银子,笑了两声,松开那老板,大踏步向前走去,看客们顿时如鸟兽散,宁如寄则混在人群中,悄悄跟上了蒋奇。
然而没多久她就发觉,蒋奇走的这条路,正好通向他们落脚的那间客栈。
还未走到客栈门前,便瞧见前面又围了一群人,蒋奇两步跑过去,大力推开那些人,高声大喝:
“都闪开!出什么事了?!”
人群中一个粗野的声音回应道:“师傅,没事儿!是我逮着一个流氓!”
宁如寄连忙跟上去,挤进人群,这才发觉出事的正是锦绣客栈,大门口的一幕和方才蒋奇讹诈保护费的情景如出一辙。
一个身材魁梧,亦穿着捕快公服的年轻人站在当中,脚下踩着一个瘦高汉子,那汉子身材壮实,看着也算是个能打的,但被那年轻捕快踩着,却仿佛是被踩住了脖子的癞皮狗一般,只扯着嗓子叫嚷:
“哎呀!捕快打人啦,捕快打人啦!没有王法啊!”
年轻捕快一口啐在他脸上:“啊呸!刘老三,我早就告诉过你,在这石头镇上,我们师徒说的话就是王法,你小子偏偏不学好,今儿个又落在我手里,看我不踹断你的腿!”
说着也不含糊,径直抬脚就往那刘老三的腿上踹过去,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咔嚓——”,紧接着杀猪似的嚎叫就响彻了整条街。
宁如寄越过他们朝客栈里面看去,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柜台旁的卫甄三人,见他们安稳无事,顿时暗自舒了口气,再一眼,却见柜台里的女掌柜脸色似乎不太好,而卫甄和任秋儿正一左一右和她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慰她。
从一旁的看客们嘴里,宁如寄又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她离开客栈后不久,无赖刘老三就上了门,吃了顿饭不给钱,还想调戏女掌柜。身有残疾的小二上去阻拦,被刘老三打翻在地,卫甄和童瑞他们也正巧在大堂中,童瑞看不过眼,上去直接一拳,就把刘老三打了个狗啃泥。
打闹声引来了正在巡街的年轻捕快,进来一瞧,原来是屡教不改的刘老三,当即便气炸了,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女掌柜被吓的不轻,刘老三也被打得挺惨,宁如寄回过神来,又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捕快,只见他一身公服已然洗的缩了水,穿在他身上,就像穿着一身小孩子的衣服一般,样子十分滑稽,但怎奈他的神情却是认真又豪气,看起来让人颇觉有趣。
这年轻捕快的手段似乎比他师傅蒋奇好得多,一脚下去就正中关节最痛处,不仅踩折了骨头,而且还让刘老三知道了什么叫做钻心的疼,饶是一个七尺高的汉子,也在这疼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