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青顺势蹲下,有些警惕:“我们,就是群逃荒的。”
“刚刚在水边,我把你救过来的!”
所以你最好知恩图报,不可对着我们打打杀杀。
顾长青特意跟男人强调,他的救命之恩。
然而,躺着地上的人,并不理会顾长青的话。而是费力的撑起胳膊,眼睛眯起,好像在观察大伙。
顾婉鱼听到动静,跟大伯他们过来查看。
她挨着顾长青蹲下,看着半躺在铺盖上面的男人。
这人现在的状态,可以说对大伙没有一丝的威胁性,虽有了点点精神,却犹回光返照。
而且面上忧心忡忡的,好像因为放心不下什么事情,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点生机,努力醒了过来。
男人虽伤着,眼神依旧犀利,转过头盯着顾长青,仿佛在研究,面前这个邋遢的汉子,可不可信。
他们一个小队奉命潜入莱阳县调查。
莱阳县县令近一年,一直向上通报,莱阳县内灾民遍地,粮食稀缺,衙门无税收。
于是,潭州刺史下令,免除莱阳县半年粮税,然而莱阳县变本加厉,向上发公文要巨额拨款,直言要赈灾。
刺史察觉反常,遂命令他们前来调查。他们来了才发现,莱阳县的确在收留灾民,然后不是救济,而是屯兵。
他们查探到证据,莱阳县令通敌,跟衡王下属有来往信件。
就在他们要把证据送出去的时候,被莱阳县令察觉,于是下令追杀他们。
小队十个人,只有他带着信件拼死逃了出来。
他受伤很重,有预感估计活不过今晚,但是信件必须要送到刺史手里。
眼前这队逃荒队伍,虽疲惫不堪,又邋里邋遢,但他们有老有小,相处氛围融洽。
眼前自称救了他的人,大约是这伙人的领导者。此人眼神清明,能把队伍带的这般好,应该是仁义之士。
他也应该可信。
就是不知道,一个逃荒的,怎么如此大胆,敢救他这个一身刀伤的人。
即使还存有很多疑点。
但眼下的情况,他别无选择。
顾长青腿蹲麻了,看这个人眼珠子转来转去,心眼还挺多:“小兄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给你换身衣服?”
顾长青没敢问刀枪,身份这些敏感话题,想先取得这人的信任,再打探消息。
那人却沉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了顾长青。
顾长青接过来,人有些怔愣,他有些能猜到这是什么了。
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还咳出了血:“莱阳县县令通敌,不日将会跟衡王的人里应外合攻打潭州!你要,尽快把,把东西交给潭州刺史。”
顾长青立马把东西塞到怀里:“小兄弟,你先别说话,你失血过多……”
男人摇摇头,打断了顾长青的话:“我腰侧绑的有个令牌,你,你拿着去见东塘县县令,他会带你去见刺史!”
顾长青看着男人,只能点头。
男人也默默看着顾长青,突然,不知他哪来的力气,骤然发力,一只手紧紧拽着顾长青的手腕,眼睛直直盯着顾长青,一字一句道:“你,务必要把信件交给刺史,不然,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长青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害怕这人的威胁,倒是想到又要打仗,脸色有些发白。
男人的手,越握越紧,顾长青只能连忙点头:“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信件交给刺史,务必把消息传过去!”
“三哥,这人好像死了!”
顾长青知道,他的眼睛也一直盯着这小兄弟。话没说完的时候,小兄弟的手就脱力划了下去。
此时再摸他的心跳,已经停止跳动,男人死了。
顾长青身边围了很多人,顾婉鱼跟刘月芳对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村长蹲在顾长青的脚边,皱着脸问:“长青,这人怎么办啊。”
顾长青此时心情有些低落,这小兄弟还很年轻,为了刺探情报,被追杀至死。死前惦记的,还是要把信件送回去。
他佩服这样的人,小兄弟还这么年轻,不知道有没有娶妻。
顾长青的声音有些沙哑:“村长爷,咱找个地,给他埋了吧。”
让他入土为安。
“行。”
顾长青跟他大哥,还有齐老大几个人,找个地方,挖了一个时辰刨出个大坑来。
顾长青把小兄弟腰间的令牌摘下来放怀里,然后跟顾长柏俩人把他抬坑里,埋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名字,所以立了个无名碑。
回到队伍,顾长青收拾好心情,带着大伙再次出发。
根据小兄弟说的情报,潭州马上就要开战,他们赶路不能耽搁,必须尽快到达东塘县。
顾长柏不知道东塘县在哪,只能过个几十里,带着人多走出几公里,走官道找县城城门。
大伙一块,日夜赶路,孩子累了哭闹,大人就背着,拖着孩子走。
又走了五天,顾长青带着人终于抵达东塘县城门处。
队伍在别处歇息,顾长青还是跟大哥,小舅子,齐老大,顾大虎他们一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