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各宫娘娘送到常春宫的贺礼,还摆在常春宫正殿里。
然而如今,这些红艳艳的礼盒摆在桌上,却成了另一种讽刺。
现在已是三月中旬,天气早已转暖,然而徐玉宁进来时,常春宫正殿里,居然还燃着炭盆。
除此之外,整个正殿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离楚妃小产已过去半个多月,楚妃还没从失子的悲痛中走出来,皇后怜她小产身子未好,又免了她一个月晨昏定省。
徐玉宁也有好些天没见到楚妃,就连康嫔和李嫔巫蛊一事闹得满宫风雨时,楚妃也并未露面。
再次见面,看着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瘦得只剩下骨架的楚妃,徐玉宁还是吃了一大惊。
楚妃身体本身就羸弱,如今又小产,整个人就像是被榨成了薄薄的纸片人。
不知为何,徐玉宁一看到她这副样子,竟莫名地想起前世的自已。
那个时候她心如死灰,活得如行尸走肉时,整个人是不是也跟现在的楚妃差不多?
楚妃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一看到徐玉宁进来,苍白的脸上扬起一点笑意:“玉宁……”
“云楚……”
来不及多想,瞧见楚妃伸出手,徐玉宁也连忙走过去坐在她的床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还好吧?”
徐玉宁的手温热而有力,一握住楚妃的手,冷热一夹击,竟让徐玉宁觉得自已是握着块冰。
楚妃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怪我自已不争气……”
徐玉宁不愿提她的伤心事,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别想太多,先养好身子要紧!”
说着,徐玉宁留意到她放在床边的书,连忙转移话题:“在看书?”
“让沉碧找了本医书来打发时间。”
楚妃拿起那本书翻了翻,嘴边挂了个无奈的笑,自嘲道,
“有句话不是说‘久病成医’么?”
徐玉宁在楚妃这里坐了两刻钟,与此同时,启祥宫里,粉荷看着粉藕带着二公主过来,一时之间又惊又喜,撒腿跑进去禀告:
“小主!快看看是谁来了?!”
自从二公主去了盈袖阁,康婕妤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原先蹦哒得厉害,现在反倒是干什么都提不起劲了。
粉荷话音刚落,康婕妤就看见粉藕抱着二公主进来了,眼睛顿时瞪圆了。
粉藕眼眶一红:“小主!”
二公主一看到康婕妤就认出人来,张开双手嗷嗷叫着:“娘……娘……”
“明慧……娘的乖女儿……”
康婕妤扑过去,一把将二公主抢过来抱住,眼泪哗哗地流。
然而才刚过一瞬,她就突然将二公主抱到床上一放,伸手就去扒二公主的衣服:“快让娘看看,那个贱人有没有打你,啊?!”
粉藕都没反应过来,康婕妤就将二公主的衣服扒了个干净,将二公主身子翻来覆去地检查。
见状,粉藕都急了:“小主,这话可不兴说啊!这几日,月小主对二公主事事上心,可不曾亏待二公主!”
康婕妤闻言,抱着二公主用力一咬牙:“她……她岂会这般好心!”
先不说两人不和,先前她还揭发徐玉宁私藏先太子画像,两人梁子结大了去。
如今女儿落在徐玉宁手里,康婕妤才不信徐玉宁会这么好心!
粉藕忙细细地将这几日是在盈袖阁的事说了一遍,又道:
“今天,也是月小主说看到您过去却不进来,才让奴婢带着二公主来启祥宫找您的!月小主她,她心肠不坏的……”
然而康婕妤却不信:“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帮她说话!”
粉藕无奈极了,指着二公主说:“那您瞧瞧二公主是瘦了,还是哪里伤着了?!”
康婕妤看着怀里白白胖胖的女儿,顿时哑口无言。
这时二公主突然蹬了蹬小腿,一只小手紧紧抓着康婕妤的袖子,一只手指着门外,一副着急不已的样子,
嘴里嚷嚷着:“漂漂……要漂漂……娘去看漂漂……”
康婕妤脸色又是一变,问粉藕:“漂漂是什么?”
粉藕看着她神情颇为复杂:“二公主说的漂漂,是月小主啊!”
康婕妤喉咙顿时一噎。
二公主如今有一岁了,虽说口齿不清,但嘴里念叨着的,肯定就是她记挂着的。
要是徐玉宁对二公主不好,二公主才不会记着。
康婕妤低头看着自已的女儿,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小主,月芳仪来了!”
徐玉宁和珍珠出了常春宫,就来启祥宫带二公主回去。
康婕妤眼眶红红的,抱着二公主出来,一看到徐玉宁,她脸色有些尴尬。
虽然康婕妤如今降了位分,但婕妤比芳仪还是高了一个品级,徐玉宁微微屈身朝她行礼起身,点点头道:
“康婕妤,我先带二公主回去了。”
粉藕连忙从康婕妤怀里接过二公主,跟着徐玉宁走了。
“徐玉宁——”
等徐玉宁出了启祥宫,康婕妤咬咬牙追出来,扭捏了半天,才终于开口,“先前,是我对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