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宁是忠远侯府唯一的嫡女,未出阁前,她的品德才学在京城一众贵女中拔得头筹。
可惜世事多变,一夜间从原来的天子娇女、未来准太子妃、准皇后,沦落到几欲被打入冷宫的正七品美人,这身份落差,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小主怎么这么命苦……”一想到这些,玛瑙到底是没抵住内心泛起的酸涩,泪珠滚滚而下。
玛瑙和另一个名唤珍珠的宫女,都是从小跟着徐玉宁一起长大的,是徐玉宁还在侯府时的贴身丫环。
去岁岁末本是她与太子大婚的日子,哪知皇上突然病重,让这桩喜事染上了一层阴霾。
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无心筹备婚事,朝中大臣亦无人再去关心太子是否即将大婚,朝中气氛紧张而压抑。
直到婚期越来越近,与徐玉宁生父交好的礼部侍郎黄大人才在朝堂上提议:“皇城近日多愁云,不如敲锣打鼓,将这愁云冲一冲。”
意思是借太子大婚正好可以给皇上冲喜。
众臣附议,于是两人婚事得以顺利进行。
大婚三日前,玛瑙和珍珠两个贴身丫环遵循习俗先行到东宫铺床,徐玉宁呆在家中准备出嫁,可心里却没了先前的欢喜。
皇上起初病得还不算严重,太子监国期间早晚都去皇上跟前汇报朝政大事,谁知后来皇上昏迷不醒,朝中大臣这才商议让皇上逊位于太子,可大臣们在正大光明牌匾后找了个遍都没见到传位秘旨!
这下子朝中炸开了锅。
没有传位秘旨,病重的皇上又未真正咽气,太子在这个时候即位就有篡位之嫌,名不正言不顺的。
为此朝中大臣分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整个皇城山雨欲来。
偏巧在这紧要关头,京城中又出现太子欲谋害父皇的谣言,坊间市井传得纷纷扬扬,徐玉宁心情越发沉重了。
就这样熬到了大婚当日。
徐玉宁晨起梳妆,换上大红嫁衣,在侯府等待东宫的车驾前来迎亲,然而这日天空刚露白,三皇子萧夺高举“清君侧”三字大旗,带兵杀回了京城!
“他竟敢逼宫夺嫡!”
听到消息,徐玉宁手中握着的玉如意‘砰’一声掉地,碎了。
天刚亮外城四大门就被攻破,萧夺领兵进了内城,不到三个时辰,内城九门相继沦陷。
萧夺的亲兵第一时间将厉王府解救了下来,除厉王府外,京城百官的府邸也被厉王的兵团团包围,忠远侯府也不能幸免。
整个京城,杀气冲天。
过了酉时,萧夺直捣黄龙,攻入皇宫。
太子彻底失守!
徐玉宁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冲出闺房,吓得守在门外的丫环小厮大惊失色:“大小姐!你不能出去啊!”
“让开!”
徐玉宁幼时跟着大哥学过一点花拳绣腿,她几下便冲出丫环小厮的包围直奔马厩牵了一匹马出来,随后脚一蹬,快速翻身上马,手中马鞭一抽,驾马冲了出去!
包围侯府的士兵当即提刀上前阻挡,被徐玉宁纵马踢翻了好几个。
混乱中,有人拿出箭拉开大弓对准了徐玉宁的眉心,欲将她就地射杀!
千钧一发的时刻,身后有人大喝一声:“不要伤害徐大小姐!”
电光火石间,徐玉宁夹紧马腹趁机纵马冲了出去!
一出忠远侯府,满大街都是大战后留下的士兵尸体,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徐玉宁强忍着想呕吐的冲动,纵马往皇宫狂奔,寒风夹着雪扑到她的脸上,如同刀割。
“萧行,求求你千万不要出事……”
白马踏雪而行,马背上的女子着鲜红嫁衣如风一般从街道上掠过。
行至午门,外围守着的士兵见她穿着一身红嫁衣飞奔而来,都吓了一跳,好在守着午门的将领早已经认出她的身份,才没出手伤到她,只上前横刀一拦:“徐大小姐,此处不可进!”
徐玉宁厉声喝道:“我乃圣上亲立的太子妃,今日我与太子大婚,皇宫我如何进不得?!”
守门将领是个粗人,口舌笨拙,当即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几经犹豫只好转身去指示上级。
徐玉宁单枪匹马,着一身红嫁衣站在午门外,被寒风吹透。
过了一会儿,守门将领回来了,同时来的,还有萧夺的亲信,以及三天前到东宫铺床的丫环玛瑙。
一见到徐玉宁,玛瑙一脸苍白地扑了过来:“……大小姐,太子殿下不好了!”
闻言,徐玉宁脑海猛得发出一声铮鸣,整个身体也好像麻了一般。
好半晌她才艰难地问出声:“太子在哪里?!”
“在——太和殿!”
徐玉宁提起裙摆失魂落魄地朝太和殿奔去。
彼时夕阳斜照,将太和殿照得越发金碧辉煌。
威严的大殿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笔直地立在殿内,遮住了徐玉宁的视线。
萧夺着一身铠甲背对着她,手里还握着先帝爷赐他的那把神月弯弓。
此弓足足有半人高,非臂力惊人者无法拉开,乃是极其霸道的武器。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头盔下一张英俊的脸亦染上了几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