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缓缓蹲下身,跌坐在脏兮兮的地上。
她再也忍不住,越哭越伤心,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在被林城救下后,她曾经发誓不会轻易落泪,但面对这破败的惨状,她还是承受不住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悲伤中缓过神来,掏出湿巾擦拭着面颊,让自己的精神稍微振作点,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她没有着急叫父亲回家,毕竟这里看起来不太像住人的地方。
冷静下来后,她大概猜到父亲去哪了。
在厂里躲着。
或许父亲之前还在这里住着,但随着债主将红油漆泼在门上,他无路可退,只能不断变卖家具,让债主们稍稍息怒。
随后就是卖房,在房子卖掉前他也只好躲在厂里。
甚至家里的东西都不是父亲自己搬的。
如果是父亲动手搬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这么多年的成绩放在地上践踏。
一定是那些催债的人干的!
徐佳然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又试了试开门,灯还亮着,至少水电没被人停了。
她将散落在地上的毛巾、枕巾和一些旧衣服收集起来,在床上勉强铺起来,做了个凑合能住一晚的小床。
如果那玩意能被称之为床的话。
总之,她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她当然要在这里住一晚,如果急着回教培中心,林城必然会发现异常,也必然会替她着急。
她欠林城的实在太多,不能再欠了。
总之,她得努力表现出没啥事的样子。
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拨通了,但没人接。她第二次打过去时,直接关机了。
她能想到父亲的心态,既羞愧又害怕,根本不敢面对。
在得知她自杀的消息后,父亲曾经跑去酒店想见她,但被挡在外边,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接近。
从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
但徐佳然相信父亲知道她考了多少分,也应该知道她在教辅中心教书。
算了,既然父亲不敢见她那就暂时不见。
明天再找时间去厂子里告诉父亲喜讯吧。
今天她也需要些时间缓缓。
水和电还在,又是夏天,没有被子也不会冻着。
徐佳然洗漱之后,努力调整情绪,看着时间也该到教培中心下课的时间,赶紧给林城和颜轻尘都发去微信。
“这边情况不太好,但也没有太糟糕,今晚我在家陪老爹,明天上课前肯定能到。”
林城和颜轻尘都给她回了信息,让她好好休息,别多想,有困难就直说。
夜幕降临,水泥厂小区的灯火在各户人家的窗口亮起。
又是万家灯火的一晚。
别人家都在阖家团圆,只有她一个人守在这里还要假装没事。
想到这里,徐佳然又想流泪了。
不行,我不能哭,我要坚强。
徐佳然站在窗户前,努力挤出微笑,保持镇定。
然而灯光不但可以照明,还可以出卖房间里的信息。
只要稍加观察,就能看到三楼的徐家早已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了。
当然,小区里的人不用观察也知道,毕竟徐家的房门被砸开,东西被搬走时甚至轰动了整个小区和旁边的派出所。
但搬家的人拿出电话让老徐说话后,准备帮忙打抱不平的人也沉默了。
老徐欠了债,这是抵债的东西。
这种老小区是没有秘密的。
所有人,不管厂里的老人还是外边搬来的新人,都知道了。
老徐欠赌债被债主抄家的事不胫而走。
徐佳然目光空洞,并没有注意到在视野盲区有个年轻人正在打听徐建业家的事情。
“姐,我就是想了解下三楼那家卖房子的情况,我想在这买套房。他家咋了,卖个房子能卖这么狼狈。”
“嗨,别提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年轻就要买房吗?”
“姐,你这话说的,我都二十二了,想买套房子准备结婚有啥问题?”年轻小说笑嘻嘻地说着。
旧小区的路灯普遍比较昏暗,看不太清,再说十八九和二十出头只靠肉眼分辨还真不容易区分,再加上小伙子嘴甜,大姐也就絮絮叨叨的开始聊了起来。
没过多久,年轻小伙就基本掌握了老徐的情况。
欠赌债了,但不是三十万,而是九十万。
假如这套房子真的卖六十万,倒是只差三十万了。
好家伙,老徐是怎么输出去的,莫不是中了杀猪盘的局?
不过这都不重要,这些组织地下牌局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还是早点换钱和这些人划清界限吧。
又看了眼徐佳然站在那里发呆的窗口,林城心中叹息。
老徐啊老徐,你看看自己的女儿,多么优秀多么漂亮的女孩,现在眼睛里都没光了。
作孽啊。
他决定了,借着这个机会让老徐立字据,和女儿断绝关系。
虽然这种字据在法律上没有任何效力,但老徐不见得知道这些。
至少不能让这老登影响徐家然。
林城默默做出决定。
见时候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