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她和徐邈的计划里,是没有考虑临沃百姓的,数量太过庞大,城池附近又有两批大军驻扎,大规模的人员流动,一定会惊动军队。
到时候恐怕人还没离开临沃境内,就得被山戎兵捉杀。
而大越军队,和谈条件就摆在那,说不定真会做出捉拿百姓逼压进城的那等恶事!
但刚刚劝说的话一出,看到汪兴安等人绝望中又隐隐生出一丝期盼的挣扎,想到那夜守城时奋力厮杀的兵士,还有备战时日皆同心协力的所有百姓,她只纠结一瞬就坚定了想法。
得救!
不救,那他们守城的意义何在?
牺牲的兵士、死去的百姓,意义何在?
汪兴安等人眼里又生出了希望,是啊,还没到最后关头呢,只要在和谈前,让百姓离城就有活命机会!
“叶小友,你说的有理!只是该如何让百姓逃?”汪兴安首先发问。
董烨华想的很简单:“我带一众兄弟挨家挨户通知百姓,然后趁夜开城门让百姓走吧!”
季诚:“不妥!万人出动,再加行囊家当,动静太大,躲不过山戎眼线!”
汪兴安:“正是,但若是分批疏散,时间不够,人手也不够!”
几人期盼的眼神最后望向叶澜和一直没说话的徐邈。
叶澜若有所思,她倒有一计,只是还得看徐邈的意思。
徐邈深深地看她一眼,才开口道:“城南是山戎,城东是大越军,城西不必考虑,那只剩城北。
稒阳就在东北侧,那边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有山戎袭击,所以暂时安全。
百姓可逃去稒阳,然后进入并州定襄郡,之后是再南下还是定居,就由百姓自行决定了。
至于如何出城,可用声东击西之计。”
叶澜也正有此意:“徐兄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汪县令,可知哪日和谈?”
“后日。何将军似乎很着急,按理双方使者应先提前商定和谈时间、地点,待确定后才正式和谈。但这些他都略过不提,直接就定在后日。”
今夜招待宴上汪兴安投其所好,猛猛拍了一顿何广的马屁,才确定的这个消息。
“那便如此这般——”
叶澜把她的计划和众人说了。
今夜汪兴安等人先派人通知百姓离城的事,务必要保密且不惊动传舍那边。
等到明夜亥时二刻,北城门开,他们再引领百姓有序离城,直奔稒阳,须得连夜赶路,一刻不能停。
而她这边,今夜会离城,待明夜亥时,会在大越军附近引动声响,吸引越军注意力,给百姓争取更多逃离时间。
同时,也要兵分两路,在何广等人的饭菜里下些蒙汗药,确保他们一觉醒来是天亮。
但明天白日里,城内还需一切正常,所以百姓还有兵士都得如往日一样,不可让何广察觉出异常。
“只是汪县令、董县尉、还有季县丞、向少府,诸位只能最后离城,可愿意?”
“为百姓、为家人,定当竭力!”
几人不假思索就应下了,守了这么久的城,为的不就是这个?
“那具体事项你们安排吧,我今夜就得离城了。”
徐邈也开口:“我和你一起,还有我们带来的那些人,今夜得都离开。”
汪兴安点头,紧要关头,他们的人先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叶小友,徐公子,和谈一事可否告知百姓?”
“不可。兹事体大,若是广而告之,有心人恐怕会坏事。
你们只管说两军开战在即,何将军担忧百姓安危自行开城门放百姓离去,且未避免惊动山戎,离城一事必须暗中进行。”
他倒不是为何广搏美名,这是权宜也是阳谋。
朝廷诏书明明白白写着,大越要挥兵战山戎,那他便借这一理由行弃城之事。
而且也无需担心有小人去告发百姓离城,何广此人,最是看不起布衣,寻常人想见他,那是想都不要想。
汪兴安还有疑问:“那山戎那边,就不管他们?”
都不用叶澜解释,董烨华就直接代劳了:“县令,你最近不上城墙不知道,之前山戎营地里很安静,不过前日突然变了,一到夜里就载歌载舞。
原先我们还不明白,现在也是想通了,敢情他们早得了和谈的消息,已经无心攻城,只等大越军将整个临沃送到他们手上。”
“唉——”汪兴安长叹一口气。
时间很紧,叶澜无心听他长吁短叹,直接拱手作揖,郑重道:“各位,今夜一别,恐难再见。
我很敬佩你们的赤诚之心,若是朝堂之上,皆是如你们这般的好官、父母官,何愁天下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后日午时,我会在稒阳南三十里外恭候诸位,风云将变,龙蛇欲起,我很期待各位。”
说罢,她衣摆一甩,大步踏出房门,徐邈也长揖作别,紧跟其后,留下一众人瞠目结舌。
“她她她,她说的是何意?”汪兴安不是没听懂,而是不敢听懂。
无人敢答,除了董烨华。
他突然朝叶澜离去的方向拱手行了一个天揖礼,然后豪气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