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顺之和卢镗很清楚,眼下明军已经将最后的预备队压上去了,也只不过堪堪稳住战线。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胜利的天平终究会向倭寇这边倾斜,就看明军会撑多久了。
卢镗和唐顺之的亲兵合兵一处,在各处抵挡着倭寇,同时充当督战队,将逃跑的士卒斩杀。卢镗已经有些脱力了,他对唐顺之说道:“都宪,一会真要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末将断后,都宪先走。”
唐顺之说道:“本宪今日已经说过了,与诸军同生死,有敌无我,绝不令诸君独死!再说了,胜负尚未可知呢。”
卢镗问道:“都宪说的可是张部堂的援兵,按理说早就该到了,现在都没见,恐怕不用指望了。”
唐顺之笑笑说道:“那可未必,说不定他们早就到了,此刻正在等待呢。”
卢镗也是宿将了,当然知道唐顺之所说的,但是现在他们还能拖住倭寇多久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就是争取时间,等待援兵。
卢镗在战场上扫视着,突然看到被明军丢弃的佛郎机,之前倭寇突上来,近战佛郎机没什么用,明军的炮兵也折损了不少,这些佛郎机应该还有子铳,卢镗赶紧下令将明军的炮兵找出来,趁着现在卢镗和唐顺之的亲兵还有一战之力,明军全力压上去,给炮兵争取时间。
明军的炮兵赶紧上前更换子铳,刷炮膛,卢镗下令把所有的子铳打光,不必再留了。明军士卒们顶着最后一口气冲上前去,用手中所有的武器,上前和倭寇搏杀,为炮兵争取时间。
终于,明军的炮兵将佛郎机填装好了,推到阵前,烧的通红的铁钩猛地刺入火门,子铳里的火药被引燃,佛郎机发出了怒吼,极近距离内,激射的弹丸不止穿透了一个倭寇的身体,炽热的弹丸将倭寇的身体烫熟,暗红的鲜血汨汨的流出,明军阵前的倭寇被扫倒了一片。
这下把倭寇镇住了,他们没想到明军这会还能使用火炮,不少倭寇萌生的退意,他们投入倭寇,只不过想混口饭吃罢了,可没有玩命的打算,虽然将这伙官军消灭了,就可以在苏松大肆劫掠,可那总得有命花这个钱才是,现在这伙官军摆明了啥困兽犹斗,这个时候死了,未免有些太划不来了。
所以这帮倭寇都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不愿这个时候上前。陈东在后面大怒,指挥自己的武士上前,将这些退缩的倭寇斩杀在当场,逼迫倭寇们继续上前。没想到此时,明军的佛郎机再次发射,这下这些倭寇更不敢上前了,这时候摆明了谁上前谁就是炮灰,倭寇们又不傻。
许栋和叶麻赶紧劝道,这伙官军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了,先将前面的倭寇撤下来,由真倭上前。陈东当然知道他们两个心里打的什么鬼算盘,这伙明军眼下是困兽犹斗,谁上前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当然不愿意在此次折损太多,影响自己的实力,让真倭上就是最好的办法。
两人许诺,抢掠所得,一半归陈东所得,陈东这才答应下来,两人连忙将自己的人马撤下来,给真倭留出空间,陈东本身有四千倭寇,加上许栋、叶麻等人手上还有两千真倭,现在剩下不到四千人,陈东准备以这四千人打头,突入官军阵中,阵斩唐顺之,到时候自己的大名绝对会成为明军的梦魇,他是第一个阵斩大明巡抚一级高官的人物,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卢镗和唐顺之并肩站着,卢镗笑着说道:“都宪,末将一会要是体力不支,记得送末将一程,大明没有落跑的巡抚,也绝不会有被擒的将军。”
唐顺之哈哈大笑,说道:“卢总戎,本宪看卢总戎可是长寿之相,可不会死在今日。”卢镗只是苦笑,打了半辈子仗,他要是连这点战场形势都看不出来,那就白瞎了,现在官军箭矢已尽,佛郎机也只剩最后一个子铳了,士卒体力耗尽,很难再支撑了。
唐顺之只是笑笑,说道:“卢总戎,山人自有妙计。”卢镗正想询问,突然脚下的大地有些轻微的震动,卢镗急忙伏下身子,用耳朵贴近地面听着,他行伍多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骑兵,是大队的骑兵赶来,马蹄踩踏地面的声音,他绝不会听错的。
在这南直隶地面上,能组织起大规模的骑兵的,除了大明官军,还有其他吗?卢镗起身,兴奋的对唐顺之说道:“都宪,是援兵,张部堂的援兵,都是骑兵,不下三四千之数!”
唐顺之当即下令,将此事传令三军,就说南京兵部尚书张经亲率大军来援,明军的士气这才振奋起来。倭寇也发觉不对了。
其实刘显率部早就赶到了,但是他率领的骑兵长途跋涉,需要时间修整,而且骑兵进场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于是刘显下令明军在距战场十里的地方一处低洼处修整,同时派出哨骑监视战场动向。
现在双方都打得筋疲力尽,唐顺之部固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倭寇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不管是许栋、叶麻还是陈东,都将自己的老本压了上去,官军固然是岌岌可危,倭寇同样也被消耗的不轻,此刻进场,就是逆转战局的时候。
刘显命令全军上马,缓缓提速,直取倭寇。官军骑兵的铁蹄拍打着大地,对于倭寇来说,无异于敲响了丧钟。作为积年老贼,许栋、叶麻怎么会不知道,东南明军一向缺乏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