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当然明白嘉靖的意思,当即告退,嘉靖希望严嵩和徐阶打成默契后再上奏,免得到时候又是一番风雨。
严嵩回到内阁后准备和徐阶摊牌,裕王府内,朱载坖也在和讲官们谈论京察的事情,和其他的官员们面对京察多少有些惴惴不同,朱载坖的讲官们对此都显得风轻云淡。
主要是因为他们都属于翰林院官吏,本来按照制度,五品以下官吏都是通过部、院堂上官主持的堂审。在京察当日,所有应察的五品以下京官齐聚吏部,在吏部公堂听候自己的考察结果。
但是翰林院的官员不再堂审之列,原因也很简单,理论上在大明的制度上,根本没有内阁这个机构,内阁制度,其实从其职掌成员、官署移文来看,都是脱胎于翰林院制度的。而翰林职官群体通过多年的努力,逐渐把持了票拟之权,内阁学士们与翰林院的关系是颇为密切的。
内阁和翰林院是同出一源,掌内制、备左右,但又得不到正式认可的辅政机构。从内阁的法律地位来看,终明一代,内阁一直与其母体翰林院保持着至少是名义上的隶属关系。
现在的内阁的权力虽然已经超越了翰林院的职能范围。但内阁在性质和形式上始终无法突破明初翰林院制度的设计。其在政治上对朝政的干预无论从法律上,或者传统上都得不到认可。
大明会典中始终没有把内阁当作一个独立的官署,而是把它划入翰林院。就连内阁大臣也认为内阁超出翰林院之责的政治运转方式,在传统上是不正常的。
有鉴于内阁和翰林院的这种特殊关系,翰林院的考察,自然与其他官署不同,翰林院官员的考察,直接由掌院学士负责,然后由内阁考核后皇帝决定,不由吏部和都察院负责。
裕王府讲官们当然不怕京察了,掌院学士和阁臣只要不傻,就不会刻意和讲官们过不去的。所以讲官们倒是无所谓的,向朱载坖介绍着京察的相关情况。
在京察中,除了吏部之外,最重要的就当属都察院了。一般由左、右都御史会同吏部尚书主管京察工作。在南京则主要由右都御史承担总领京察的职能,右佥都御史辅助其工作,左右都御史一道同吏部尚书主持堂审,对于五品以下的官员开展堂审。
而吏科和河南道御史们则是直接负责京察中的具体事务。为填写五品以下京官的访单,科道官需广咨博访,在咨访结束后,才能着手填写访单。访单是由河南道都御史发送至道臣,吏科都给事中发送至科臣。吏科和河南道堂上官负责访单的分发、回收及回收后的会单。最后,在考察一系列流程结束后,科道官需对应黜而未黜的京官进行纠劾拾遗。
而京察的对象则是所有京官,包括内阁阁臣、大小九卿以及派遣在外的都察院下属的督抚等官,不过本次京察,虽然还未开始,但是火药味已经十分浓了。
上一次京察是嘉靖二十八年,当时严嵩才刚刚上位,不敢过于利用京察来打击异己,而现在严嵩已经坐稳了首辅的位置,当然要接京察大展拳脚,排除异己,好让自己人上位。
而李默作为一个强势的吏部尚书,也要借京察展现自己的权威,阁部之争已经初见端倪。
内阁与六部并无隶属关系,然而随着内阁地位的不断提高,阁臣便不满足仅有的票拟权,便要进一步侵夺六部之权以掌握具体政务。在严嵩和徐阶等人看来,吏部和都察院掌察机构不过是跑腿办事的。真正的决策还是得看内阁。
但是很显然,李默可不甘心当一个唯唯诺诺的吏部尚书,上任这些日子,大家已经看的很清楚了,李默对于内阁的态度就是:内阁所是,外论必以为非;内阁所非,外论必以为是。主打就是一个叛逆,关键是他还拉上了礼部尚书王用宾一起,和内阁唱反调,指望吏部能够老老实实的配合内阁,那真是瞎了心。
而且不光是吏部和内阁,就是内阁中,徐阶和严嵩之间,也是暗地里不断过招,虽然看起来严党现在势大,但是徐阶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外有心学弟子,内有自己的门生,徐阶可是当过国子祭酒和翰林院掌院学士,还是嘉靖二十六年的会试主考,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尤其是在科道言官中,徐阶的弟子特别多,这次京察,徐阶估计想用自己在言官里面的影响力,一方面影响京察的结果,一方面让自己的门生走上重要的岗位。同时和严党的骨干多是部院大臣或者督抚,都是四品以上的高官,不用参加堂审而是自陈不同。
徐党的骨干,多是言官御史和六部的中下级官员,在京察中属于最容易被处理的官员,徐阶还要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门生,故而讲官们猜测,徐阶恐怕是这次京察中最积极的人。
因为严党骨干多是高官,四品以上皆令自陈,举职者留之,不职者退之,决定权都在内阁和皇帝手上,本来按照规定,所有的自陈疏交由通政司汇总,而后上交皇帝御批。但是每次京察时自陈疏一般超过百本,面对繁重的工作量,皇帝只能有选择性的批复,大多数官员的自陈疏是由内阁对其进行票拟,内阁票拟完成,交司礼监批红。
而通过自陈罢免官员,那是极其罕见的,每届京察因自陈被罢黜的官员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