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1 / 2)

随后,父女两人被玉萱公主带到了最近的一个歇脚小凉亭,之后离开一段距离,让两人单独对话。

凉亭内。

苏明妆直接给苏学士跪了下去。

苏学士心疼地下意识要扶,但想到刚刚女儿那气人的样子,硬下心肠不去扶,让她跪着也长长教训。

苏明妆道,“女儿并非因为干涉朝堂之事而下跪,也非因为未央殿表演武艺而下跪,更不是刚刚当众暗讽武王下跪。而是……女儿不孝,在愚昧无知的情况下,非要任性地强嫁裴将军,把苏家卷入党派之争,因为这件事而下跪!”

苏学士本来硬下来的心,一下子溃败,心疼不已。

他犹豫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语调也软了下来,“这件事你固然有错,却也不能全怪你,为父……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为父心硬一些,不听你母亲的,也许就没后面的事了。”

苏明妆知道,起初她说被裴今宴轻薄,还说一定要嫁给裴今宴,父亲是反对的。

如果当时父亲狠狠心,把她直接送出京软禁起来,也许就没有那些事了。

错就错在,父亲舍不得,把她留在京城,才给她机会把事情闹大,闹得众人皆知。

而即便那时,父亲若狠心找个人把她嫁了,让她一辈子背负清誉被毁的污点,事态也不会这么严重。

后来母亲又劝说父亲:安国公虽然效忠皇上,但她也不是嫁给太子或者皇子,不算站队。

父亲这才心软同意。

想到这,苏明妆愧疚地垂下眼帘,之前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被顺势挤了出来,滴滴若珠。

“父亲,您没错,都是女儿的错。”

苏学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苏明妆抬起头,快速擦掉脸上的泪,语调一转,“女儿并非为自己辩解,但女儿认为,即便当时我没嫁裴将军,皇上和武王依旧不会放过我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父亲应该知晓!包括祖皇帝建立北燕国时,也想把我们苏家连根拔起,但那时百废待兴,天下急需安稳,所以才未对我们动手。

后面几个皇帝无论从能力、还有影响力,都不如祖皇帝,所以只能容我们苏家存在。但到了明德帝和武王这一代,情况却特殊——竟有两个实力分庭抗挣。

现在他们不对苏家动手,是因为他们尚且还有可争夺的势力,但如果有一日,天下势力、包括所有官员都他们两人瓜分,只剩苏家,难道苏家还能明哲保身?

父亲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史书也看过不少,请您放下侥幸心理,跳出这个局,以局外人的身份重新审视我们苏家处境,您觉得这般庞大的苏家,能做到在夹缝中存活吗?”

一番话,声音不大,却令人振聋发聩!

苏学士听后,面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女儿话中,有一个词,深深刺痛了他——侥幸心理!

没错,他现在就是存在侥幸心理,每每思考此事夜不能寐时,他便劝说自己:苏家传承这么多代,经久不衰,是有其道理的!他应该相信老祖宗的判断。

但……明妆说得对,此一时彼一时,从前和现在的情况不同!

苏明妆又道,“父亲,您此时会不会想,连祖皇帝都动不了我们苏家,现在权力一分为二,拥有一半皇权的皇上或武王,如何能动我们苏家?”

这个问题,苏学士从前当然想过。

他饱读史书,如何看不出北燕乱世将近?

他试想过最坏的结果——他们对苏家动手,却认为苏家应该不会被撼动。

苏明妆沉声缓缓道,“如果他们达成了一定默契,一齐动手呢?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明面那人不动我们,让我们放松警惕;暗中之人动作细微,以蝼蚁之力,悄悄撼动我们苏家大厦?

他们正面不攻击我们,但在我们看不见的角度,悄悄蛀出洞穴,将我们大厦侵蚀、掏空,只等明面那人一声令下,我们再想反抗,却发现,已无回天之力?”

苏学士吓得连连后退两步,直接撞上美人靠,跌坐下来,满头冷汗,“你……你……你……明妆,你是在哪得到一些消息吗?”

说着,他急忙起身,把跪地的女儿拉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孩子,你是不是在国公府,得到什么消息了?因为这消息,所以才性情大变?”

如果知晓了苏家存亡的秘密,惊吓之中,一夜成熟,倒是可以解释。

苏明妆先扶父亲在美人靠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表情凝重,“父亲您别误会,国公府的人绝不知情。我确实是接触到了一些内幕,但……抱歉,我暂时不能说。如果只是关乎女儿自己,定第一时间告诉您,但关乎到别人的性命,我不能任性说出,请父亲见谅。”

她指的是锦王。

也是借着锦王的噱头,隐藏自己预知梦的事实。

又道,“但有一件事,我能告诉父亲。”

“什么事?”苏学士惊讶地看向女儿,他明明能确定面前这人就是他的女儿,是他生的、是他养的、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但此时却怎么也看不透。

他和女儿中间,好像隔着一团迷雾,好似隔着岁月长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