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一回家就把存折拿给他奶奶看,江奶奶起先因为张燕家狮子大开口有点不高兴,但是为了江涛一直忍着,现在看到存折知道不懂事的是张燕爸妈,早把那点不高兴抛到九霄云外,她大字不识一个,愣是拿着存折看了好半天,一边看一边重复说着好孩子。
“奶奶,我想把家里的粮食卖掉。”
江奶奶一愣,叹气道:“卖吧卖吧,把小麦跟大豆都卖了吧,啥也没有你成家重要。”
说罢,她又看看手里的存折,问江涛:“这个钱取不取?”
“取!”江涛回的非常无奈。
“涛子,你从小好强,奶奶知道你不想花这钱,可咱现在难,打肿脸都充不了胖子,张燕有这个心意,咱就先用着,以后咱一家人好好对她,不让她受一丝丝的委屈。”
“奶奶,我知道这理,你用不着挂念我,我这么大人了想的开,我去借拖拉机。”
“去吧去吧,慢点开!”
江奶奶看着江涛出去,心情复杂的揉揉眼,不管咋说,涛子终于要成家了。
她也算对得起牢里的儿子和死去的儿媳妇,等过两年抱上重孙子,啥时候她两腿一迈,到了地下也能跟老头子交代。
江涛去近门的二爷爷家借了拖拉机,他两个堂哥江磊跟江鑫正在二爷爷家打麻将,听说江涛要卖粮食,俩人离了麻将场一块跟过来帮忙。
说是堂哥,其实已经隔了一层,江磊跟江鑫是一个爹妈生的,江涛跟他们俩一个太爷爷,他们的爷爷是亲兄弟,江涛的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一男二女,而江涛的爷爷死得很早,那时候他被批成地主,斗地主斗的太凶,没挺过来给病死了。
今年是个冷冬,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晚上降温冻的特别结实,太阳晒了大半天,雪也没怎么化,不用担心泥巴糊上轮子不好开,江涛坐在驾驶位,俩堂哥图省事没爬到斗子里,抓着拖拉机坐在驾驶座两边,江涛开着突突突的往前走。
江奶奶翻了年七十一岁,常年干活身子骨操练的皮实,江涛三人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爬上麦穴子把穴盖子翻开,正拖着一袋子大豆试图把它扛下来,江涛吓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生怕闪到她的老腰。
这些大豆打下来的时候就晒干装在袋子里,一袋一袋的摞在麦穴子上,江涛爬上去搬起来递给江磊跟江鑫,俩人一替一袋子扛出来放在拖拉机的斗子里,搬完也爬进穴子,把里面的麦子哗啦啦的往麦袋子里灌,三个人都是庄稼上的老手,动作麻利的很,啥事都干完,看看堂屋后墙上挂的钟,才下午四点半。
这时候去粮站来得及,江磊跟江鑫又陪着江涛一起去了粮站,一袋子一袋子搬下去过磅,小麦七毛一斤,大豆一块四一斤,一整个穴子掏干,统共也就卖了一千六百多,江涛揣好钱开着拖拉机带着俩堂哥回家。
江磊跟江鑫比江涛大好几岁,今年三十多,俩人早就结婚生了孩子,跟江涛的大爷江解放也已经分了家,三个人一起还了拖拉机,然后各回各家。
江奶奶打扫好屋子,也做好了晚饭,正开着灯坐堂屋地上干活,灯泡还是江涛年前刚给她换的,去年江涛在外打工,家里的灯闪坏了,江奶奶为了省电,自个换了一个二十瓦的,一点也不亮堂,江涛过年回到家,马上就给她换了,换了一个一百瓦的白炽灯。
瓦数大亮堂的多,光线好看的清楚,江奶奶也能轻松一点,她屁股底下垫了一双棉拖鞋,眯着眼睛弯着腰,一个接着一个的焊,有瓜子那么大的小彩灯管,焊一个一毛钱,挣不了多少,可是她年纪大了干不了别的,能挣点是点,总比闲着强。
江涛回来劝她歇会,自个跑到灶屋添把柴火热了晚饭,两个人坐在地锅前头趁着热乎劲吃了饭,舀了一瓢水倒在锅里,灶上还热着,水一到锅里很快就温了,江涛捋起袖子拿着丝瓜壳刷锅。
猪圈里的猪年前已经卖掉,现在被土狗大黑霸占着,江涛刷了锅,用洗锅水拌了麦麸子端出去喂狗。
大黑是前几年江涛跟人找的,他常年在外打工,留他奶奶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找人要了个土狗养家里,好得安全一点。
大黑很好喂,嘴巴一点都不刁,给啥吃啥,狼吞虎咽的吃到一半,突然汪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江涛家房子是装瓦房,他爸为了娶他妈拼了一把子力气挣钱盖的,婚后挣了点钱打算围了院墙,还没围起来俩人就出了事,这院子就只能继续为篱笆将就着。
雪地反光,月光照下来能见度挺高,江涛隔着篱笆看见他堂大爷揣着手走过来,赶忙走到院门口卸了门栓,把院门打开。
院门并不高,家里穷成这样还弄个门主要是圈鸡用的,江奶奶喂了几只老母鸡,剪了翅膀散养着省的它们跑出去。
江解放进屋,跟江奶奶打了招呼,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江涛。
“婶,涛子,怪我没本事,我对不起我兄弟,当年他出事我啥忙都没帮上,这些年也没拉拔过涛子,让他一个人作难,现在涛子要成家了,你们钱不够用,我怎么也得帮一把,这里头是我跟孩他妈攒的两千块钱,涛子你别嫌少,多少是大爷的心意,你拿着用。”
“大爷,不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