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王奶奶就来到了顾家。

“伯母，您怎么来了？”李娇娇强打起精神，虚弱地喊道。

“哎，我来看看你。”王奶奶心里是感激李娇娇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再走这一遭，“好孩子，赶紧躺下，女人月子可要做好，不然将来有苦头吃的。”

李娇娇连忙点头。

想着这几天她可能没有时间去找她，便主动开口问道，“钱筹得怎么样了？”

李娇娇心中一喜，但又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

王奶奶猜到了几分，她有些后悔，自己这趟不该来的。

果然下一秒，李娇娇满脸羞愧的问道，“您能借我们二百块钱吗？”

王奶奶听后松了口气，只差二百块，那还好。

她心里有了底，也不再端着，拍了拍李娇娇的手，“伯母借你。”

李娇娇心里一喜，感激涕零地道，“等我们有了钱，一定马上就还您。”

王奶奶笑着摆了摆手，她不缺钱，只是两百块而已。

李娇娇借钱的目的达成后，便将话题引到王奶奶最关心的事上，她关切地问，“瑞瑞和瑶瑶今天都去上学啦？”

王奶奶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也不再多待，“时候不早了，我该准备去接他们了。”

在门外的胡红珍，密切关注着屋内的动静，看着王奶奶站起了身，她急忙走进屋内，“这就要走啦？”

她局促地看向李娇娇，似在询问钱借的怎么样了。

李娇娇给了胡红珍一颗定心丸，吩咐道，“妈，你赶紧把八百块钱拿给伯母，让她一并带回去。”

“哎，真是谢谢了。”胡红珍连连点头，满脸真诚的笑意。

她从口袋掏出鼓鼓囊囊，裹着八百块钱的手帕，递给王奶奶。

王奶奶见胡红珍都提前准备好了，脸上闪过一丝感慨。

“伯母，顾伟什么时候能出来呀？”李娇娇满脸希冀地问。

她现在最关心的事莫过于此。

“快的，等我今天回去跟老王说一声，明天一早就能放出来。”王奶奶拍着胸脯保证道。

…

顾伟被抓的那天早上。

他像往常一样，天刚露亮就爬了起来。

今天轮到他休息，便想去趟黑市，看看有没有换鱼的。

自从大年三十晚上吃的那顿鱼，李娇娇就时常在他面前念叨着。

黑市是人们心照不宣的一个地方，平时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都会先来这边。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黑市，在里面转了几圈，但一无所获。

毕竟来黑市，运气好很重要，他也空手而归好几次。

这时，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鱼腥味，包裹得异常严实的男人与他擦身而过。

顾伟脚步一顿，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询问，“有新鲜的鱼吗？”

那男人点了点头。

“打开看看。”顾伟提出要求，他需要确保袋子里是新鲜的鱼。

那男人左右看了看，快速打开手中的麻皮袋子。

顾伟探头看了看，“怎么换？”

他心里有些满意，鱼看着个头不小，还在弹动。

“一共三条鱼，需要两张布票，一张糖票以及两块钱。”那个男人报出了他所想要的东西。

顾伟面露难色，跟他商量着，“布票没有，一张糖票再多加一块钱行不行？”

现在布票稀缺，他自己家都不够用。

那男人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好似不太情愿答应。

可突然他改变主意，妥协并催促道，“快点。”

顾伟紧张地扫视周围，见大家纷纷跑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钱跟票，往那男人手上一塞，抓起袋子朝着街角跑去。

这几次来黑市越来越惊险，他时常要绕个半天，东绕西拐地才能把后面那群人甩掉。

所幸他每次都是休息的时候来，稍微晚一点回去也没什么。

可这一次，他没那么幸运了。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慌乱之中，他进了拐角处的一条死胡同里。

他被抓住了。

革委会的人看他还妄想挣扎，二话不说直接往他肚子狠狠地来了两拳。

除了这两拳之外，头两天他被审讯时还受了点皮外伤。

后来，他就被关在幽暗的审讯室，像把他给遗忘了一样，没人来问他，也没人管他。

他每天见来来往往的人被带进讯室，多少会带着一些伤痕出来。

但他却依旧毫发无损。

因此他变得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那些人。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周后，终于被通知，可以出去了。

顾伟直到踏出革委会的大门，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再也不敢再踏足黑市了。

昨晚胡红珍又是一夜未眠，天蒙蒙亮，她就已经等革委会门口。

当看到顾伟走出来时，一时都认不出。

她那长相清俊的儿子，才短短几天就被折磨成这样，油腻打结的头发，身边还萦绕着几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