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大义!”苏南大笑不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何必惺惺作态,装得如此正气凛然?今日我虽输了,你却也没有赢!”
刘启手上的动作一停,苏南这般表现,倒让他心生好奇。
南宫问侧身望天,只有悠悠一声喟叹:“是啊,我也没有赢。”
苏南闻言一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待怒火平息之后,不无怅然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的,界碑虎兽,宿命回响,本就是因果注定,身处不可逃避的局中,我之决定,哪里有错?”
南宫问缓缓摇头。
“自然有错,你为皇,本当庇护万民,立为众生希望。
即便你自认做不到,也不该养威自重,视天下为私有。
如果只欲安逸享乐,得过且过,便该将这九五至尊之座,让出来。”
“何况——”南宫问忽然抖擞精神,挺直腰身,沧桑的面容之上,显出少年般的义气,“你绝望了,我还没有。”
苏南听得心神一震。
曾几何时,他也跟南宫问此时表现的一样,雄心壮志,气吞山河。
可惜世事如刀,将他的“骄傲”与“幻想”寸寸片去,如今站立的苏南——
已经只有骨骸,而不见血肉。
他面露苦涩,“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语气中既有关切,又有遗憾,还藏着一丝深深的不解。
至于南宫问所说之话,他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南宫问微微一笑:
“能撑到,撑不住了为止。”
苏南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确,他认识的南宫问,就会这么回答。
“其实,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你说我因恐惧而心魔深重,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因渴望而执念难消?
即便现在,我也依旧认为,那是不可违逆的宿命,但这场棋局,我已经输了,所以,我祝福你能赢。”
南宫问顿时沉默,长久不语。
苏南极为罕见地于言辞交锋之中取胜,他却只是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躯体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缅怀过去。
“遥想百年之前,你我何等志得意满。
眼见帝国江河日下,你我大刀阔斧,不法古人,解开界林长达两千年的封锁,同时,再不限制天下道修彼此残杀之行为。
我们大逆不道地,解开人心束缚——
任由这天下英杰,互相倾轧,听凭他们在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之中,生死搏杀。
多少无辜的生命惨死,他们的惨叫,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之下,却荡不起一丝波纹。
但你我都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
多少天骄,自这尸山血海中走出,他们境界高远,修为深厚,同时又杀伐果决,实力强横,帝国之内的强者,就这样与日俱增,可谓一片蒸蒸日上。
我们分明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只可惜,西临一行,尽数断绝。”
刘启听得心惊不已,他不知道,苏南这感慨的缅怀之下,究竟埋葬了多少惨死的冤魂?南宫问,竟然也是主导之一?
为了打破囚笼,付出如此代价,真的值得吗?刘启不知道。
苏南一声长叹,低头望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自嘲着笑道:
“弱肉强食,真是迷人的美丽,连我这个先驱望舒,都被浸染的腐朽昏聩。
唉,俱往矣……”
那个先前霸气倨傲的南皇,此刻,身上尽是迟暮之气息。
“罢了,今日,我自认绝无生路。
临死之际,却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给我苏家其余的人,留条活路,先祖血脉,不能,在我这里断绝,可否?”
明明要杀他、能杀他的人,是刘启,但他说着有事相求,看向的,却是南宫问。
刘启皱眉,倒并不是因被忽视而恼怒,只是觉得苏南此举,略显奇怪。
他先前还说,南宫问也跑不掉。
如今怎的,突然换了口风?又让跑不掉的南宫问,放他苏家其余人一条活路?
刘启忽而瞪大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立刻屈指一弹,一道辰星流光飞出。
可就在此时,南宫问朝向苏南,郑重地点了点头。
眼见南宫问点头,苏南洒然一笑,“我信你!二十年前,你燃烧寿命,带我逃出生天,今日,我还你。”
话音未落,在苏南身前便突然升腾起一朵赤金鎏火,傀儡“潇皇”也在此时现身,就站在他的身侧。
苏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投身于烈火之中,竟是要以身炼火!
直接赴死!
傀儡“潇皇”紧随其后,同样身形虚幻,钻入熊熊燃烧的金焰之中。
伴随着两道身影没入火焰之中,那赤金鎏火,燃烧得愈加旺盛,其赤金之色,也越发璀璨纯粹。
一番升腾之后,便同样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刘启方才屈指弹出的辰星流光飞去。
两道流光,片刻相汇。
赤金鎏火与辰星流光触碰的一瞬间,辰星流光化为烟尘,被燃烧殆尽,不愧是苏南以性命为祭,催发的绝唱,果然强横至极!
那道赤金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