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安化门往南十里有个十里堡，十里堡再往南是一条山道，沿着山道逶迤前行，再走三里地，就是东石山。

东石山并不高大，也没什么名胜古迹，但在长安城的百姓当中知名度却极高。

两个闲汉骂架时，时不时就会带上一句：

“再惹你耶耶，今日便抬你上东石山。”

没错，东石山是墓葬地，绝大多数长安城里的穷苦百姓死后都会葬在此处。

魏强只是长安城中庞大的短工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自然没钱去买什么风水宝地，也葬在东石山上。

此时已近二更天，夜色暗沉沉的。

山岭间光线昏暗，林木幢幢，行走其间如在鬼蜮一般。

那些看热闹的闲汉已经吓跑了大半，仅剩下的十几人都是胆大包天的家伙。

除此之外，就只有王绩带着几个士子赶来，紧随在长安府的衙差后面。

对于这些跟屁虫，杨凡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加以理会，自顾自的催促衙差们赶路。

早春时节的晚上，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可天气依然阴冷的厉害。

这荒郊野外的，身边还会时不时呜咽着刮过阵阵寒风，夜枭的嚎叫更是尖利刺耳，让人感觉心里发颤。

最先顶不住的是那些闲汉，这些

人算是胆子大的，可到了东石山上，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墓碑，依然止不住内心的恐惧：

“这，这里没鬼吧？”

也不知道是谁先出的声，明明说着“没鬼”的话，实际上却在强烈暗示着大家，这周围可全部都是坟墓！

本就心慌的闲汉们，这下更是吓的浑身发抖，好几个人都异口同声的训斥起来：

“闭上你的鸟嘴！”

“再敢呱噪，耶耶就给你埋在这里。”

“有什么鬼，有鬼也是把你丢在这里与他作伴。”

……

先前开口的闲汉顿时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吭声。

其余的闲汉似乎也在怒骂中壮了胆，全都加快脚步，紧跟在衙差们身后。

就在这些人刚提起一口气的当口，远处突然传来奇怪的嘶鸣声：

“唏律律~”

所有人本来就神经紧绷，闻声顿时齐刷刷的停住脚步。

那些闲汉们最少不堪，好几人都同时扑倒在地上，双手抱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始乱叫：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呜呜，我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

……

衙差们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多人都吓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不过，有意思的是，越是这个

时候，大家的选择都十分一致，几乎是在听到怪叫声的第一时间，全都在努力向杨凡靠拢。

杨凡有些惊讶，紧接着就是一阵自得，心里头美滋滋的：

“看来我这推官当得不错，紧要关头大家都自发的围上来保护我。”

杨凡刚要表扬大家几句，给衙差们打打气，耳边却传来一阵争吵声：

“别挤别挤，挤什么，都是在推官老爷身边。”

“你贴着推官老爷当然不怕，我们可还在外面。”

“在外面怕什么，推官老爷在，什么孤魂野鬼敢出来撒野？”

“你说的好听，怎么不见你与我换个位置？”

“我，我凭什么和你换位置？”

……

争论声虽小，可在这周围一片死寂的墓地里却显得极为清晰，杨凡听了个满耳朵，内心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

杨凡：麻麦皮！

还以为你们这些狗东西是想保护本老爷，没想到却是想靠近本老爷寻找内心安全感！

杨凡憋了一口气，好想骂人。

就在此时，远处的声音再次响起，顺着寒风飘了过来。

比起上次，这回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救~救命，救命啊……”

荒山，坟地，阴风阵阵……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在断断续续，有气

无力的喊救命！

似乎，每个鬼怪传说当中，这种情形都预示着一件事，那就是：

“有鬼啊！”

“救命啊，快跑啊！”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阿弥陀佛。”

……

那十几个闲汉首先炸了锅，没头没脑的掉头就跑。

有人运气好，找到来时的路，直接逃之夭夭，速度快的连汗血宝马都要汗颜。

有人瞎了眼睛一样撞上墓碑，抬头一看上面黑黝黝的碑石，顿时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一直远远吊在后面的士子们，也是一阵骚动。

有人止不住内心的恐惧，也颤声说道：

“咱们，咱们也跑吧？”

王绩脸一沉，不悦的喝道：

“慌什么？杨推官都在前面，你们跑什么跑？”

只是，大家循声望去，正好看见杨凡被挤得东倒西歪的一幕。

却是这些衙差都吓的不轻，恨不得变成杨凡大腿上的挂件一样，直接长在杨凡身上。

杨凡那个气啊，照着面前这个瑟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