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高高兴兴地返回院子。
在众人视线移过来的那一瞬,赵樱秒变佝偻,看上去虚弱又无力。
顾青槐忍不住偷笑。
阿娘这演技可以拿小金人了。
担心房子倒塌,晚上所有人都在院中打地铺。
男人在外侧,女人靠里侧。
夏夜,天上繁星点点,远处蛙声一片。
顾青松、顾青丫和顾青苗都伸着手指头数星星。
顾青槐躺在草席上,望着广袤的星空,心神皆空。
北麓县。
与北蛮交界的边陲山村。
夜色下,修筑一半的城墙,现出突兀参差的暗影,与远处的山形,近处的树影重叠交错,渲染出暗夜的可怖气氛。
四野寂静,偶尔传来狼嚎鸟唳,令人心生寒意。
城墙内围,数百米远的小山村中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如同鬼魅。
位于村北的一个简陋茅屋内,一名骨瘦嶙峋的青年男子陡然睁开了眼。
他饿得头晕眼花,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颤抖着点燃了床头豆大的油灯。
屋内除了一张旧木板搭成的破床和两块当作凳子的石头,别无他物。
青年侧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
在他身侧,躺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也极其瘦弱,躺在床上小小一团。
“沙沙!沙沙!”门外怪异的声音依然有节奏地响着。
青年男子一脸警惕地下了床,强忍着头晕,拖着一只断腿,轻手轻脚靠近门边。
“咕咕,咕咕,咕咕”,门外响起了三声布谷鸟的叫声。
青年的脸上瞬间现出喜色,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眨眼间,门逢内闪进一个黑衣少年。
少年进屋后,立即把门窗紧紧关上。
甚至拉起了一个粗布帘子,把屋内遮挡得严严实实。
瘸腿青年早已热泪滚滚。
他浑身轻颤,目光紧紧追随少年的身影,一刻也不想移开。
确保房内安全后,少年走到了瘸腿青年身前。
两人短暂对视一瞬,便紧紧抱在了一起。
“哥哥~呜呜……”齐元硕声音哽咽,心底的悲痛化作止不住的抽噎。
齐元修也泣不成声:“小弟,你……你还活着就好。”
齐元硕哭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激烈的情绪。
齐元修抹了一把脸,低声问:“乐阳怎么样了?”
齐元硕抽噎道:“二姐她……她在严家还可以,有严南柏护……护着。”
“那就好,那就好”,齐元修欣慰不已。
齐元硕擦干泪水,将身上的包袱拿了下来,“哥,你饿了吧?我带了吃食!你快吃点。”
齐元修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好,我把炫儿叫起来,炫儿也饿坏了。”
闻言,齐元硕立即上前,轻轻抚了抚床上小人儿的脸。
小人儿睁开眼后,眼神却没有任何聚焦,显得空洞呆滞,两只小手在眼前挥舞摸索,“阿爹,阿爹”。
“嘘——炫儿,小声点”,齐元修悄声提醒。
齐元硕道:“哥,没事,那些人,我用迷药全都迷晕了”。
齐元修这才神色微松。
齐元硕弯腰将小人儿抱进了怀里,孩子骨瘦嶙峋,像根干柴棒,连点重量都没有。
齐元硕见小人儿似乎看不见他,惊得瞳孔一缩:“哥!炫儿的眼睛怎么了?!”
齐元修红着眼角,恨声道:“他们打断我的腿还不满意,还要弄瞎炫儿的眼睛,只有我们父子彻底成为废人,才不会成为他们的威胁。”
齐元硕凤眸猩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哥,我绝不会放过他们!所有的一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不,阿硕,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活着,我们现在斗不过他们!哥只求你好好活着!如果有可能,就把炫儿救出去,我很担心,这孩子再这样下去……”齐元修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齐元硕当然懂得大哥的意思,他的心痛得好似万箭齐穿。
齐铮炫枯瘦的小手一点点地摸索着齐元硕的脸,用猫崽一样虚弱的声音问道:“你是我的小叔叔吗?”
他每天都听阿爹讲小叔叔,讲阿奶,讲姑姑,讲外祖父,外祖母……
他能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他们的故事。
在这个地方,除了阿爹,只有小叔叔愿意抱着他。
小叔叔已经有几个月没来过了。
齐元硕实在忍不住了,抽泣道:“嗯,我……是你……小叔叔。炫儿饿不饿?小叔叔给你……带了吃食。”
“饿, 小叔叔别哭,小叔叔一哭,我就饿了”,齐铮炫因为极其瘦削,显得眼睛尤其大。
齐元修捂着脸,压抑着声音,哭得颤抖。
齐元硕将他放在床上,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肉包和一盒牛奶。
齐铮炫拿着肉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齐元硕心疼不已,摸着他的小脑袋道:“炫儿,慢点吃,别噎着了。乖,一边吃,一边喝点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