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 寺院里的和尚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早课。
他们虔诚的跪在佛像前面, 用木槌规律的敲击着身前的木鱼, 手中拨动着念珠, 嘴里念念有词。
庄严肃穆的佛音顺着清晨的薄雾不断的向外扩散, 被雾气带去远方。
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落于木窗边上, 蝶翼微颤, 似乎在聆听那宁静悠远的木鱼声。
佛音停止, 蝴蝶远去, 和尚们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只有那个木鱼被孤零零的留在了原地。
但是木鱼并不寂寞, 因为它有着可以期待的东西。等到它可以开口说话的时候,它想要问一问那只蝴蝶:
“小蝴蝶,你喜欢那个木鱼的声音么?”
时间的步伐从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冬天悄无声息的降临到这个世上, 飘扬的雪花浇灭了枫叶的火红,将整块大地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贺茂保宪和安倍晴明坐在和室内, 周围放着火炉, 桌上摆放着热好的温酒, 他们好笑的看着正在庭院里打雪仗的玲子和一众式神。
保宪喝了一口酒,砸吧了一下嘴巴:“果然还是你这里惬意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又有什么事情?”晴明却不吃保宪那一套, 开门见山的问道。
“真是的, 我就不能来看一下我可爱的师弟么?”保宪小声的抱怨, “晴明,最近平安京突然出现了瘟疫,你可知道?”
“瘟疫?这种天气?”晴明不禁有些诧异。
众所周知,瘟疫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在战争或者重大自然灾害之后才会大规模的发生,因为尸体的堆积,最容易引发瘟疫。
即使是一些突如其来的传染性疾病引发的瘟疫,也大多集中在春夏两季,冬季的瘟疫,的确是相当的少见。
“很奇怪吧?可还有更奇怪的事情。”保宪一边喝酒,一边说着,“明明那些患者一天比一天虚弱,可是就诊的医师偏偏查不出他们得病的迹象,但同样的症状却在平安京大规模的传播。”
“而且,那些得病的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晚上根本不敢入眠,死去的人也多半是在半夜去世的。”
听到这里,晴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场“瘟疫”,估计又是哪个妖怪的手笔。
妖怪很少主动攻击人类,更不用说攻击的目标是被层层保护着的平安京,这大概,又是某些愚蠢的人类和妖怪交易引起的事件。
“第一个感染‘瘟疫’的,是哪一家的?”晴明的脸上闪过微不可查的讥讽。
“平时你不是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么?”保宪有些诧异,“不过这虽是一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不外乎是源平两家争权夺利的伎俩。”
是源氏率先找妖怪诅咒平氏,还是平氏与妖怪合作谋害源氏,这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他们找来的那一只妖怪,并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有无数无辜之人,成为了权利倾轧下的牺牲品。
晴明对于这种尔虞我诈突然感到十分的厌倦,内心出现了一种将这一切全部毁掉的欲望,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晴明知道,自己身上出现的所有异样,全都是八岐大蛇的阴谋。
八岐大蛇不愧是邪神,邪神最厉害的,便是掌控内心的本领。它没有试图去侵占晴明的身体或意识,只是无限放大了晴明心中原本就有的那份负面情绪。
如果是外来的入侵,晴明可以将之驱逐出去,可是若腐蚀自己心智的,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又该怎么办呢?
“晴明?晴明你在不在听?”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晴明恢复的保宪忍不住催促道。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晴明回过神来,毫无异样的问道。
保宪疑惑的看了晴明两眼,最终将晴明走神的行为归纳为了“恋爱中的少年”心绪不宁的表现。
“经过调查,那只暗中散播瘟疫的妖怪应该是‘巫蛊师’,散播的途径是人们的梦境。晴明你这里有结界的保护,那只妖怪无法进入你的梦,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到外面住两晚,把那只妖怪解决掉。”
“这点小事你也无法解决?”巫蛊师不是什么难以消灭的妖怪,只要在梦中找到它的藏身之处,对于保宪这样的阴阳师来说,消灭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令晴明意外的是,保宪脸上竟然露出了羞赧的红晕:“那啥,木梨这几天快要生了,我想陪在她的身边。万一我在梦里面解决巫蛊师、怎么叫都醒不过来的时候,木梨突然临盆了,这该怎么办呢?”
饶是晴明,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无语。
贺茂木梨,是贺茂保宪现在的妻子。
当年的保宪是多么风流的一个人物,想不到现在竟成了守着妻子一人好好过日子的家伙。
若是被平安京那些曾经倾慕保宪的女子知道了,恐怕会撕碎不少帕子吧?
这样终其一生,只愿有一人相伴的简单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至少在晴明看来,这样的保宪,比起那些明明有着妻子守候在家,还要夜夜去找女人幽会的男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