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淮之坐在凉亭中,手持一枚白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落定。
局势还不明朗,贸然盲下只会一败涂地。
管家走上前,行了个礼。
“大人,帝师来访。”
时淮之挑了挑眉。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诚实的起了身。
“迎到大堂里。我稍后就到。记得水果不要上荔枝。”
“是。”
时淮之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换身衣服。
“淮之。”
“唉,楼珩,你怎么过来了?”
楼珩没回答他的话,走到棋盘前,观望了一番,
“这局棋不难。”
“是吗?”
时淮之招了招手,管家自觉退下了。
花园里只剩他和楼珩两个人。
楼珩开门见山,
“你最近会被降职。”
时淮之叹了口气,
“不会给我关牢里了吧。”
“不会。可能苦点,离开京城了。”
楼珩轻描淡写地说。
时淮之瞪着他,
“要不是为了你,我会这样?”
楼珩下了一手黑子,
“出京城避避风头,顺便游玩一下北梁大好河山,你不想吗?”
时淮之打了个哈欠,将白子放了下去,拿掉了几个黑棋。
“楼珩,我自愿去和我因为降职被迫去,这概念完全不一样啊。”
楼珩垂眸,思考了一瞬,
“我名下过给你一套成衣铺,当赔礼了。”
“成交。”时淮之眉开眼笑。
既能出京韬光养晦,又白得一铺子,楼珩所有的铺子都是京城黄金地段,这个买卖无论怎么说都是他赚了。
又下了半晌,见楼珩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时淮之憋不住了,问道,
“圣上这是疑心你了?”
所以要降我的职削你臂膀?
后一句他没说出来,但楼珩知道他在讲什么。
他摇了摇头,
“没有。要是真的疑心我的话我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了。”
时淮之皱起了眉头,
“那你为何这样说?”
楼珩抬头看了他一眼,眸间流露出笑意,虽未开口,言语尽在其中。
时淮之顿时醒悟,
“杀鸡给猴看啊。”
楼珩又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时淮之以为自己猜错了,认真的盯着他等他说话。
楼珩薄唇轻启:“我不是猴。”
空气沉默了。
时淮之再一次后悔怎么跟这种恶心的人混在一起了。
“楼珩,请你圆润的离开我的府邸。”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声音。
楼珩也不犹豫,站起身,
“告辞。”
深夜,养心殿。
皇帝坐在龙木镶金椅上,半合着眼,手上还拿着白日未批阅完的奏折。
底下跪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时淮之府上的管家。
他轻轻开口,怕吵到了整座大殿,
“秉圣上,帝师”
“嗯?”
皇帝脸色倏地沉下来。
管家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拼命磕头,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是丞相,是丞相”
砰砰声回响在冰冷的大殿上,座上的男人半分眼神也没分去。
直到额头被磕的满脸鲜血,顺着脸一路流到下巴,再滴到价值连城的金砖上,染湿了地面,皇帝才悠悠开口,
“说吧,什么事。”
管家颤栗着身子,全身上下止不住的发抖,开口声音都带着泣音:
“谢皇上饶命,谢皇上饶命!丞相今日到时府做客,时尚书在后园凉亭下棋,命奴才将丞相引到大堂,并让奴才备好水果。
结果丞相先到了凉亭,尚书让奴才退下。奴才离的太远了没听到他们在谈什么。
只记得好像后来后来尚书和丞相好像吵起来了,尚书把丞相赶走了。
之后,之后就听到尚书在大堂痛骂丞相是什么狗玩意”
他说话声越来越低,心跳如擂鼓般,生怕一不小心人头就搁这了。
皇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漆黑的眸看不清什么情绪。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小人万不敢犯欺君之罪!”
大殿始终沉默着。
管家不敢抬头看皇上,紧闭着眼,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耳膜里传来咚咚的响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害怕的想尖叫起来。
就在他情绪快要崩溃之时,坐在上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
“来人。”
一名锦衣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打死,拖到乱葬场埋了。”
一锤定音。
管家大脑轰的一声炸响,全身猛烈颤抖起来,嘴巴僵硬的张开想要求情,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瘫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皇帝放下了奏折,站了起来,无视殿内的惨象向外面走去。
“朕乏了,所有来臣一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