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珞疏从书案后走了出来,装作不经意地挡在陈十一面前,轻声说道。
“你退下。”
陈十一听罢,弓着身子快速走出了御书房。
张太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陛下,一旦人有了弱点,就算再强大,也是不堪一击。”
裴珞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太傅,人都是有弱点的,但是太过嚣张自负的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张太傅朝裴珞疏行了一礼,轻蔑一笑。
“陛下,臣刚刚的提议,还望深深思量一番,三日后,还请陛下给臣一个确切的答复。”
陈十一回了御书房内,张太傅早已离去,而裴珞疏撑着额头,手肘靠在龙案上,眉头紧蹙。
陈十一捡起地上茶碗的碎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走上前,给他按着头,使得他舒缓自在一些。
他拉过陈十一的手,她上前时,顺势靠在她的腰间,环过她的腰身,紧紧抱着她,双眼微阖。
“让我靠会儿。”
陈十一一动不动地问。
“他,平日就这么对你的?”
“偶尔会来这么一两次。”
“你是一国之君,他作为臣子,怎么敢?”
裴珞疏轻声安慰她的暴躁。
“好啦,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现在不能开罪他,算了。”
陈十一深深呼出一口气。
“以前做知州的时候,谁敢给你甩脸色,现在当了皇帝,他竟然敢当面为难你,之前在后宫,只是觉得你政务繁忙,力不从心,如今,才知道,你竟然受如此大的委屈。”
裴珞疏轻笑一声。
“政见不同,难免针锋相对,好了,不提这些,午时用完膳,再睡会儿,我忙完了,就陪你回去。”
陈十一点头。
她现在愤怒,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和裴珞疏一般忍了这口气。
回了宅院后,裴珞疏还没休息一会又被岳直给喊走了。
陈十一看着他远处的背影,初见他时,瘦弱不堪,后来,肩膀宽厚,靠上去只觉得坚实安心,而如今,他的肩膀再宽厚,身上压着朝廷的重担,用力地将他的肩膀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人,总是自私的,她一直想着,如若没有这该死的身份有多好,她一直承诺带他出海去瞧上一瞧,至今都还未实现。
福大来了京都找她。
他们在附近的酒家吃饭,福大狼吞虎咽的模样把陈十一惊着了。
“你,有多久没吃饭了?身上没银子了吗?”
福大没有说话,从身上摸了个包裹直接递给了陈十一。
“什么东西?”
陈十一想要打开,福大连忙制止。
“回去再看。”
福大喘了口气。
“回去再看,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
陈十一收起了包裹,又问。
“齐蓝呢?”
“死了。”
“还是你更厉害一些。”
福大的神色略微有点可惜。
“自裁死的,他觉得对不住司徒,就死了。”
陈十一嗤了一声。
“他明明知道,事后又后悔,人都死了,忏悔有什么用?”
福大沉默了一会。
“齐蓝本就是张太傅的死士,潜伏在司徒钰身旁,栽赃陷害司徒钰,这是他作为死士的职责,然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敬佩司徒钰,想让你竭尽全力帮助司徒钰出来也做不得假,那个包裹,里面都是姓张得到祸乱朝政的铁证,都是齐蓝收集的,他找到我,把包裹塞给我,就自刎了。”
陈十一望着她手心紧紧拽住的黑色包裹,顿感有千斤之重。
福大饮了一口酒。
“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相矛盾的,不过就是要得太多,齐蓝既想他的忠诚,又想要他的仰慕,湮灭了他的信仰,又没丧了良心。我现在这口气,不上不下的,想责骂他,又觉得他很可怜。”
陈十一幽幽地说道。
“人,都是想成全自己的。”
福大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帮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回原州去了。”
陈十一点头。
“身上银子够花吗?”
福大忽然笑了一声。
“应该是够了的,我之前的银子多得没地儿花,都甩给了伯渊,他是个精打细算的,帮我把银子都存在钱庄了。”
“伯渊变化真大,真想不到,以前娇滴滴的一个人,如今,在原州,也能撑起半边天。”
福大身子往椅子上懒散地靠着。
“人的命真是定数,伯渊是个有福的,从二楼丢下来,刚好就砸到了你,如若换做旁人,他许是早已成一堆枯骨。但不知你命数如何,脚步踏遍大邺的大江南北,却被禁锢在京都的金丝笼里,兜兜转转,不知道是你的归宿,还是你的劫难…”
他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窗外。
“我走了,你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儿,就送消息到原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十一抱着包裹回了宅院,打开里面的东西,是一封封旧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