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陈十一很是不明白。
“他为何不走?他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夫人和平儿吧?”
齐蓝深吸一口气。
“当时我来不及问他这么多,但我看夫人的意思,好像也支持他这样做的。”
陈十一捏着手中的茶杯,思虑良久。
“今晚,我去府衙大牢见司徒先生。”
“你又不会功夫怎么去?”
夜深人静时,陈十一身穿黑色披风,黑色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到了府衙大门前,亮出了岳直递给她的令牌。
府衙班直立即恭敬地行礼。
“对外泄露半个字,杀无赦。”
陈十一说完,便抬脚往大牢内走去。
阴暗幽深的甬道,一排排的斑驳壁上的灯火,飘忽着,甚是鬼魅,恶臭不断传来,陈十一面无表情地走到牢房的尽头。
陈十一在一处牢房外站立,只听得里面有一个童声传来。
“父亲,云沧叔叔来了。”
接着一阵锁链声响起,不一会儿,司徒钰的脸映入眼帘。
他苍白憔悴,眼眶凹陷,往常梳得极好得的发髻现被一缕缕分散开来,但他依旧清风傲骨,闲适淡然。
“你来了?”
陈十一看着他穿着白衣,身上是一条一条锋利的鞭痕,在昏黄的光下,黑得令人触目惊心。
“你不想出去?”
司徒钰没有回应陈十一,只问。
“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陈十一一听,心里满是疑虑。
“是,你想说什么?”
司徒钰似乎有一丝惋惜,又带着无限的怅然。
“当心齐蓝。”
陈十一很是不可置信。
“齐蓝是你的人。”
司徒钰点头。
“确实,他是我的人,而我也极度信他,但他最开始的身份,是张太傅的死士。”
陈十一沉思了片刻。
“所以,从凤鸣山书院搜出的那些反书,还有邪教物品,都是齐蓝的手笔?”
“是。”
“他,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一丝破绽都没露。”
司徒钰忙接话道。
“所以,你若是要将我带出去,引火烧身到你身上,将会万劫不复,这次,他们要对付的人,就是你。”
陈十一叹了口气。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赴死。”
司徒钰轻笑了一声。
“在我被捕的次日晚,陛下已经派了人来,问我是何想法?是苟且偷生的活,还是舍生取义的死?大邺的律法已经置我于死地,而人的情意却能将我从大牢中解救出来。我当时想都没想,直接给陛下回了一个死字。”
大牢内的阴气绕着陈十一身上有丝犯冷。
“死?只为了舍生取义?司徒先生,来日方长,有命活着才能图将来,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司徒钰眼眸深深看了陈十一一眼。
“云沧,人固有一死,若我生活得好也罢了,苟且偷生也不枉一世,但我这一生,病痛的折磨,无穷无尽的追杀,面对世人的唾弃和谩骂,承受各路学子渴求但不得志的眼神,注定了,我活着比死了难受。”
“但,以我的死为棋,能掀起寒门与世家门阀的对抗,往后,他们也能在朝堂上能说得只言片语,为生活在底层的人民争得一丝希望与光明。”
“云沧,你我都是从底层挣扎着到了今日,你得要明白,这世间,想要淌出一条新路,总有人要开始迈出那第一步,路上的荆棘,尖锐的石子,甚是是悬崖,都是那个踏出第一步的先驱者,必须要经历的事,”
“云沧,你不必自责,不要觉得是你把我拉进这黄泉路口,腿长在我的身上,不是我自愿,谁都喊不动我。”
陈十一听了声音哽咽。
“你不为了你自己,那夫人呢,夫人怎么办,还有平儿,平儿才满六岁…”
司徒夫人的声音响起。
“我自然是追随我夫君而去,黄泉路上,我们整整齐齐一家人,也是幸福的,再说,我被疼痛了那么些年,如今也该解脱了。”
陈十一张了张嘴。
“平儿呢,他的病才好一点点,你让我把他带走,以后我来将他养大成人。”
“云沧,你觉得他以后会活成什么样,为了仇恨一生活在痛苦之中,还是面对父母双亡,一生都在汲取亲情的滋味?”
一生路,一浮屠,一青云,一虚妄…
以生为祭,以血铺路,以念为咒,以信为望…
陈十一仰起头,眼眸里朦胧着墙上的火光,那样跳跃炙热的,随着那滴泪落入不堪的牢地里。
“先生,大义!”
她右手猛地掀开黑色的衣袍,双膝直愣愣地跪下,给司徒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迈开腿朝牢房外走去。
刚一出牢房,她被一双手直接捞到肩上,腾空而起,屋顶上的瓦片踩出碎裂的声音。
后面,箭雨铺天盖地地朝他们袭来。
福大的速度极快,提着剑,轻蹬屋脊,三两下,便消失在黑夜中。
前面,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