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一出了太傅府的门,福大一直跟在后面。
在转角的阴暗处,有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停在那里,青松正在外面守着。
陈十一见状,上了马车。
温之衡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什么神色。
“裴夫人不应该去找张太傅。”
陈十一不解。
“为何?”
“他们并不会因你的请求而有所打动,打动他们的只有利益,有了足够的利益,公平了,才能坐下来谈,想必,你跪了很久吧?”
陈十一沉默不再说话。
马车辘辘,在深夜的车轮滚动声越发地响亮。
车厢内的两人,也没有言语,只有精致的车帘在不停地晃动,凉风不断地涌了进来。
萍园内,胡老爷子,崔永安都在。
书房内,烛火在不停地跳动。
四人,都端坐在椅子上。
崔永安问道。
“温之衡,现在该要如何?”
陈十一抬眸看了温之衡,他似乎正在闭目养神,毕竟夜已深。
“还能如何,把人换出来,或者直接劫狱。”
胡老爷子和崔永安面面相觑。
“这得冒多大的风险,万一没成,这得要死多少人,再说,万一成了,他们以后难道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温之衡神色淡然,斜撑着头,靠在椅子的把手上。
“这还有生的可能,其他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几人脸色都变了。
“什么?”
“裴珞疏犹豫不决,但凡他真的不要皇位,早就该谋划好,寻找脱离之法,而不是仗着那点情意,觉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没有往后退的可能。”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个归宿,就是死。”
温之衡看了三人惊讶的神色,最后把目光落在陈十一身上。
“裴夫人,想好了要劫狱吗?”
陈十一沉思了一会,坚定地点头。
“要。”
温之衡点头。
“好,我去准备一下,尽量李代桃僵,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免得大动干戈。天色也挺晚的,先回去休息吧,等我消息即可。”
次日清晨,还没等到温之衡的消息,宫内却来了人,要陈十一进宫一趟。
趁着进宫换衣服的间隙,陈十一从菡萏镂金的盒子里取出百灵的身契。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陈十一抱了抱百灵,擦了她脸上的泪痕。
“如果这次我回不来,就让福大带你回原州找伯渊,他们两个会好好照顾你的。”
百灵哭着说。
“阿姐,我不要,我只想要在你身边。”
陈十一换好了衣衫,笑着说。
“百灵,听话。”
皇宫,她总共进来两次,一次是封赏,一次是准备赴死。
她看到五皇子的那一身成熟稳重的黑色蟒袍,换成了现在的龙袍,突然觉得人生无常。
每个人都带着欺骗色,说得好听点,叫保护色。
人人都会说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这位,以前也在裴珞疏面前诉过很多苦。
他似乎很忙,见陈十一到来,也没歇下手中的笔,把陈十一晾在对面,不闻不问。
良久,五皇子才开口道。
“勇毅县主,别来无恙啊。”
陈十一抬眸,镇定地回道。
“圣上,你可以放了裴珞疏吗?
“开门见山,嗯,很好。”
五皇子笑得很是开怀,凌厉中带点戏谑。
他以前的乖巧和善,已完全消失不见。
没有谁会认为他是现在这副模样,毕竟,他以前装得实在像真的一般。
从前许是真的,现今只不过权力财帛动了人心,才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变成这样?”
陈十一没有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还记得当年青雀街的那场箭雨吗?那个时候,我刚好在二楼喝茶,也刚好看见了裴珞疏在朝你飞奔过去,我当场就派了人,要将裴珞疏给杀了。”
“没想到,他福大命大,捅了几刀都没死成,还有个这么厉害的护卫…”
“后来我想,不对,不能这样,他可是皇太孙,只要回去,他就是一颗很好的棋子,所有的明枪暗箭都朝着他去,而我,作为他的最好的玩伴,不仅能躲在他的保护伞后蛰伏,还可以,在他死后,将他所有旧部力量全部归于我手中。”
“你这样对裴珞疏,不怕遭报应吗?”
五皇子摊了摊手。
“什么报应?”
陈十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是手段和谋略,成者王败者寇,自古以来的道理,不能因为你们是失败者,就来指责我的不是吧?”
“早在八岁那年,裴谨言就不该活着。”
“也不该活着回来京都,还带着民间那些情情爱爱,和朕兄弟情深,和当年的太子一样,都是情字,害了他们自己。”
“自古,皇家最是无情。”
“我不明白,裴谨言一回来,父皇和九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