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阁。
青松给温之衡解下披风,走进屋内,一股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六角窗棂处,昏黄的光漏了进来,温之衡深吸了口气,坐在窗边,给炉子上煮的清茶拨弄了炭火。
茶壶的盖子被水汽掀开,瓷器嗡鸣的清脆声,陷入茶水里,声响销声匿迹。
一壶清茶,一碟子蟹黄酥,一本书,清爽又舒适。
青松见了轻笑。
“爷,点心别多吃了,等会晚膳又该用得不多。”
“嗯。”
温之衡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这两年来,裴知州一直在寻着缝隙给你找差错,大大小小的事,竟然达二十多件之多,都被你一一化解,似乎,他有点自不量力。”
温之衡心在书上,只含糊地点了头。
“这么久了,他只使出这些手段,我有点太高估他了。”
青松又问。
“爷,要不要出去走走,你每日只待在凌云阁,下面的人喊你应酬你也不去,那些宴会也是能推则推,推不掉的走个过场就回来了,你这样不行。”
温之衡无奈合上书。
“外面太聒噪了,青松,你现在也变得甚是聒噪。”
青松轻笑两声,听得外面有人来报。
“什么事?”
“是从江州发过来的信。”
青松拿着信问。
“爷,裴珞疏的,要看吗?”
温之衡随意地回。
“你念吧。”
青松打开信,大致看了一遍,脸色瞬间煞白。
温之衡眉头轻皱。
“怎么了?”
“裴珞疏说,白伯爵府,小姐的丈夫,姑爷白嵩霖在禀州的金矿任督造理事时,利用职务之便,贪了金矿的黄金,且数目巨大。”
温之衡这才正色起来。
“爷,裴珞疏见对付不了你,便朝姑爷动手,手段令人发指。”
“并非如此,他使用的那些手段,不过都是些障眼法,扰乱我的视听。”
温之衡沉默半晌,又深深叹了口气。
“白嵩霖是前年任职的,被裴珞疏派去的人诱导贪污黄金,数目巨大,说明贪的时间久远,想必从一开始,裴珞疏要对付的,从来不是我,而是白嵩霖,而白嵩霖是之柔的丈夫,只要白嵩霖一出事,就会连累到之柔,他是要我在陈十一和温之柔中做选择。”
青松表情凝重。
“这…”
温之衡苦笑一声。
“他这招声东击西,用得很不错。”
“爷,该如何反击?”
“不必了。”
漏进来的光洒在温之衡的手上,手指纤细且匀称,他的茶终于煮好了,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唇瓣一抿,清香入口,绵长悠远。
“为何不必?”
“把人全部撤回,连带陈十一那边的,他们赢了。”
青松看着温之衡很是伤感。
“爷,你…”
“行了,不必再谈,你去问下厨房,晚膳可准备好了?”
“是。”
侯府膳堂内,温母见温之衡来用餐了,慌忙站起身,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双眸泪眼欲滴,却不知如何开口。
“母亲,一起用膳吧。”
温母热泪盈眶,激动得直点头。
“衡儿,你终于肯与母亲说话了。”
温之衡叹了口气,给温母舀了一碗汤。
“快吃吧。”
“嗯,嗯…”
他们吃饭的时候,说了很多话,温母见温之衡似乎变了许多。
“衡儿,十一的事,是我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看开就好。”
“好了,母亲,以前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
温母甚是喜悦地点头,而后她又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
“衡儿,这些年,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疼惜你,青松是个大老爷们,哪里有女子伺候得妥帖,母亲给你寻个姑娘家,你觉得如何?”
温之衡点头。
“嗯,你看着办吧!”
青松听得眉头微蹙。
不过这样也好,侯爷肯放下执念,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不要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蹉跎本该美好的岁月。
温母的动作极快,次日下值后,凌云阁就被塞进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姑娘穿着青碧色长裙,只簪了一枚玉簪子,怯生生的,眼眸如一汪秋水,欲语还休。
温之衡只瞧了一眼,坐在书桌后,声色淡哑。
“会磨墨吗?”
姑娘点头。
“好,过来帮我磨墨。”
温之衡静静地看着砚台的墨汁均匀剔透,嗯,她做得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萤。”
“去第二列书架第三层的易云海志取过来。”
“是。”
秋萤随后又站着不动。
“侯爷,奴婢不识字。”
“算了,我自己去拿。”
秋萤连忙下跪,脸色苍白。
“还请侯爷莫要惩罚奴婢。”
“不会,你先出去吧,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