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浅坡处,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艰难地拉着双轮车,车上,装满了东西,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车轮子似乎陷进坑里了,拉车的肩带,老人的青筋,都崩得紧紧的,车子纹丝不动,但也不敢放手,生怕车子滑了下去,摔了车上的东西。
陈十一见状赶紧跑上去推了一把。
她从小干活,力气大。
两人终于把双轮车推了出来,陈十一也出了一身的汗。
她喘着气,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水,准备离去。
那老人叫住了她,沧桑布满茧子的老手上摊开一个大红薯。
陈十一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不必了,我没帮多大忙,你留着自己吃吧。”
老人和善地笑了。
“丫头,拿去吧,别嫌弃。”
陈十一颤巍巍地接过红薯,心中实在感动。
“谢谢。”
果然,好心还是有好报的。
路途泥泞,实在难以前行,官差们也都有苦难言。
流放路上,上头下的命令,每天走完五十里路,必须在二十五日内一定要到达流放地,否则项上人头不保。
这其实是个苦差事,路途太短,时间不长,捞不到油水,人也死不了几个。
而且这伙人是上面指定不能为难的,况且,流放去房陵的人,也不敢惹。
眼看,天要黑了,约莫还有十里的路程要走。
看来要选择原地休息,只好明日再多加十里路了。
选个稍微平整的地方,温家一家人围着一个篝火静坐了下来。
几个女眷折了干树枝,揩去鞋上的泥,锁链随着手的抖动嗦嗦作响。
通身的疲惫,通身的怨恨,此刻都发泄在鞋子上。
在不远休息的官差,听得声音太大实在难受,大骂起来。
“再弄出声响,就别想吃饭!”
瞬间,所有的锁链响声都安静了下来。
温之衡的枷锁上了封条,根本不能解下,他倚靠在一个干枯的树干旁,闭目养神。
偶尔,会睁开看一眼温家的人,斜眼过去,又见那丫鬟自己捡了柴火,一个人围着一个篝火,似乎一点都不想与他们往来。
她摸索着今日从老人手上得来的大红薯,丢在火中烤,忽听得一个声音朝她喊道。
“你怎么把吃的丢了?”
陈十一抬头,看见温家的小姐一脸的可惜,对于她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旁边的温之远赶紧把话圆了起来。
“柔儿,烤红薯,就是放在火中烤的,不是丢弃。”
那小姐一听,脸色讪讪的,有点尴尬羞赧。
陈十一没有回话,只静静地待在篝火旁,尽量把火烧得旺一些。
晚膳实在太少了,每个人就分了两个又小又黑的麦饼子,根本填不了肚子。
一会,红薯香甜的味道飘荡得到处都是,流放队伍里,都是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十一拨开烤好的红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又甜又烫,咽下肚里,感觉整个人都是暖的,舒服极了。
忽然,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我也想吃。”
陈十一抬头,看见叫睿儿的小男孩站在自己面前,眼眸冒着绿光,馋的流口水。
她从另外一边剥开一半,递给了睿儿。
“小心点吃,当心烫着。”
“谢谢姐姐。”
睿儿小心翼翼的吃了两口,便低着头小声说道。
“姐姐,我能给祖母吃一口吗?”
陈十一不意睿儿会这样问,她抬眸往温家人那边一扫。
其实她是不愿意的,有时候给着给着,从开始的感激就会到后来的理所当然。
自然,她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孩子对祖母的孝心。
“这些现在是你的,你要给谁,你自己看着办。”
她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被锁链勒疼的手腕和脚腕,却听得一阵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陈十一抬头一看,立即站了起来。
对面的官差上下打量着陈十一,眉头微皱。
“那些绳子是你打的?”
陈十一面对这些官差还是有些胆怯,在京城,慈祥的都是官,凶狠的都是吏。
以前,在镇上,她跟着吕二娘去赶集,碰到收钱的小吏,都是点头哈腰的。
吕二娘那么凶悍的一个人,在这些人面前,乖的像家养的猫,可见,这些人的厉害。
陈十一有些战战兢兢。
“是!”
“多打几根,我们明天要用上。”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陈十一连忙喊道。
“大人,可是…”
那官差转身脸色阴沉。
“怎么?不愿意啊?”
陈十一急忙摆摆手。
“不是,只是…”
那官差打断了陈十一的话,手指指着温家人问。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陈十一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你把绳子弄好了,我把你的手铐脚链取了,安心做事,亏待不了你。”
陈十一听见后简直高兴得心都要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