镗,据说明朝的时候拿去打过倭寇,千百年给留了下来,已经消磨了武器的戾气,在春节舞龙时候给拿出来做个即兴表演。
这个黔东的小城,刚刚下过一场春雨,门前的道路还很泥泞,一条纸龙将持镗的师傅围在中间。鼓点和锣声唱起后,那师傅就开始抡动一把看起来不太轻的镗。
不一会儿,这不太轻的镗在师傅手上开始运转如飞,围在外面的人呐喊起来,几个动作带着一股风,师傅恰到好处的“杀,杀,杀……”,随着鼓点节奏加快,动作也越来越快,即便经验老道的师傅,这一套镗舞下来也难免气喘吁吁。
表演镗术的师傅,不知道叫什么,大约是住在沿江老街的祖屋里,但据说是江对岸的人,往年放排的时候跟排工游到黔城学武艺,据说这个镗应该是那时候学来的。
关于他的传说我听过不少,总体来说他应该是个亦正亦邪的人,但我能看到的只是在别人卖西瓜的时候,他大肆收购西瓜皮,别人卖橘子的时候又吆喝着收购橘子皮,大抵都是这样,也不知道那些东西他收去做什么,只是几乎没有人把他的吆喝当真,没有人会对一个收废弃果皮的人交流更多,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有问题。
他常在各种红白事的家里走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亲戚,感觉他很忙,做这做那的。
但是有一次父亲跟他聊了很长时间,我很想知道这个四十多岁还单着身的人跟父亲谈了什么。
他是一个有问题的人,做了一些荒唐事,学了一些“屠龙术”,娶不到老婆,似乎也不怎么顾家,也没什么可顾的,他似乎就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去黔城,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收果皮,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古道热肠,一个人耍单,一个人自我。
听说,原来老街仓库下的老太太开了一间杂货铺,老伴死了多年,无儿无女,有一天,一个外乡来的流浪汉路过她门前,她收留了这个人。
几年后,老太太过世,这个流浪汉为她找来道士做了场法事,为她披麻戴孝大办了一场,现在,这家杂货铺已经开成了小超市……
老的地方总有老的事,老的事,还会有好事的人传,这里是清江的下游,从这里溯江而上就是茫茫苗疆,一个神秘的地方,我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是一名测量员,大学毕业,找了份地质队的活,工作不算轻松,一个人一台移动rtk ,一个人分一个山头,一去就是一天,往往人迹罕至,往往寂静无人。
这种工作,给了我很好的独处时间,常常会用手机下载一些语音小说或者佛经……
这一回我放的是王菲颂版《金刚经》,身体刚刚踩进一片茫茫的茅草中,茅草赛人高,一下子就将我淹没了进去。
“离相寂灭分 尔时须菩提 闻说是经 深解义趣 涕泪悲泣而白佛言……”
空荡寂静的山丘,飞鸟也默不作声,低头拨弄无助的茅草,世界分割,听闻是经,不经悲怆,感觉一股荒古的气息迎面而来,不巧,原来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