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没多久,我就回了四郎口沙场。
牤牤养的几只狗子生了小狗,有一只灰狗被洪水冲走了,只剩下黄狗和灰背花狗还活着。它们小狗子吃奶很厉害,它们变得有些消瘦。
牤牤每天都做很大一锅狗饭给它们吃。一般有猪肺、剩菜、剩饭、南瓜、米糠等等,混在一起,如果是没有掺入剩菜的,就加一点盐。
花花已经不在了,它的女儿们却生了小狗,我看着在狗窝里爬来爬去的几只小狗,有些感慨。三年前,我也是这样看着灰背和小黄的。
所以……我决定跟三年前一样!玩玩小狗子!
我穿着我爹不知从哪给我搞来的,毛绒斑点棉衣,伸手去垫了破烂棉被的狗窝里掏小奶狗。它们浑然不觉,哼哼唧唧地躲避着。
我捞到一只最胖的,也是灰背黄边,小狗胖乎乎,长了柔顺的短毛,我把它放在我的衣摆上。这件毛绒衣服很长,差不多能盖到我的整个大腿。
小狗哼哼唧唧,大灰背跑到我身边,也不着急,只是看了一会儿,又跑开了。
我给小狗子拍了几张照片,就把它放回去了。拿久了怕它冷。
过了几天,牤牤养的鸡仔孵化了,可爱的小鸡仔我也想摸摸。但是老母鸡不像狗子那么好说话,会啄人,我只好眼馋了一段时间。等小鸡仔长了一些斑驳的翅羽,就一点也不可爱了,不想摸摸。
快到过年的时候,爹爹说今年在锦绣花园过年,不过要先带我去江华住一段时间。
到了江华,这回我被安排在妹妹的房间里,妹妹呢,被带去和外婆睡。
我感觉怪对不住妹妹的,我这个远房亲戚,三五不时来她家里住,一来还要霸占她的房间,真是怪讨厌的。
但是妹妹反倒很喜欢和我玩——或者说,她喜欢玩。
元君昊虽然认她这个姐姐,但元君昊实在是太调皮了,总喜欢追着她打。
我就不一样了,我虽然不至于有多好,至少我不打人。
爹爹让我带妹妹出去玩,我就常带着妹妹去喷泉广场,喷泉广场上面多了许多特色建筑,附近还新建了一个公园。
每次上江华,都有新体验。
第一天我们爬了公园的小山,还在上面拍照留念,我短发穿黑棉衣戴黑框眼镜的傻样,永久的留在了照片上。妹妹穿的黑底红圆纹棉衣,笑的很可爱。
她现在留了长发,每天都有梳头发,人又瘦又小,看着怪可怜的。
我还是很难忘记爸爸在桂林酒店踢她那一幕,那时候她还那么小。
对着妹妹,我总是忍不住升起几分怜惜。
第二天我们晚上出来逛,我在喷泉广场找了一个绝佳拍照位——广场前面的龙纹石碑。
这个龙纹石碑大概是有瑶族传统在内,雕的非常复杂,除了常见的龙纹,还有一些类似司母戊鼎上的鼎纹。石碑高大,如一堵厚重的墙,人站在前面有种渺小的感觉。
照射石碑的灯,是从地下往斜上方打的,如果站在灯光前面拍照,就只能拍出影子,隐去所有细节。
我让妹妹站在灯光前面,果然,漆黑一片的石色龙纹碑,唯有中间保留一点光明,而这点光明吞吐着人影。
我又让妹妹给我拍了几张。
我背着包,人物细节完全淹没在光影中,仿佛来自黑暗却向往光明的斗士。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我对这句诗有了新的领悟。
第三天,爸爸在家里休息。
他居然睡到九点钟还没起床!
要知道,他可是威胁我六点不起就要踹下床的。
他自己居然安然高卧,公然搞两套标准。
等他起床坐在客厅的时候,我开始小心地输出:你怎么这么双标?自己做不到的事,来要求别人做。
他倒是厚脸皮,说自己工作累,现在有时间了,就应该好好休息。
哦,就你上班累要休息,我上学就不累了是吧?
我暗戳戳白了他一眼,这个双标人士。
“那你自己说的,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来要求别人呢?”
我还是不服气。
元小东上下嘴皮一动:“所以我说你这个人,就是不懂什么叫‘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爸爸对你要求高,也是为了你好。”
无语。
你自己怎么不“严于律己”?
叫我对自己严格,对你宽松。你就对自己宽松,对我严格。这叫为我好?
狗屁!
都是借口。
可惜,这些事情我过了十年才明白。当年我确实觉得“宽以待人,严以律己”,是个优良品质来着,尽管觉得他用在这个地方不太对,但还是“吾日三省吾身”了。
由此可见,我爸是个PUA高手,脸皮厚过城墙,即使被当面点破,他也能不急不躁地编出一堆理论来让别人自我怀疑。
吃完早饭,爸爸要带我们出去买菜。
这次去的菜市场在超市的下方——我是指下坡那个下,不是地下室那个下。
菜市场是我生平最不爱去的地方之一,因为菜市场一般地面都非常潮湿,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