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来接你(1 / 2)

那回我们是在四郎口下坡处的残缺围墙边上吃的,这围墙一边是山,一边是水。水塘不知是不是被项阳坝的人承包了,原先这里还有十几户庄家,我小时候还跟着爹爹从这里进过水坝。

现在只剩下水塘下面,转弯处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榨油的时候可省事儿了,因为榨油屋就在他家往河边走一百米的地方。

大鹅便是他家养的。

我正站在坡上寻找洼地里的大鹅,就听见有人喊我:“远狗!”

我一下就看到了水泥路中央的牤牤,她带着两条黑狗,我带着我家花花。

“牤牤!”

我快步跑向牤牤,太阳的光芒把一切染成了温暖的黄,大鹅“呱呱”叫着,从水里扑腾上岸,那边人家还种了几棵桃树临水,如今叶绿枝强。牤牤就那样带笑看着我,似乎只要看到我平安她就放心了,她就别无所求。

我跑到她面前,这时候我是多么渴望一个拥抱,因为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但是现实和电视往往差距很大,电视上的拥抱没有感动我,牤牤没有抱我,但她喊我的声音,穿越时空,至今叫我感怀——“远狗/小小,我来接你了!”

再也不会有人来接我了。

我说的是现实的现在,不是说初三的我。按捺下情绪,咱们继续回到当年。

一生含蓄的常国人,吝啬她们的拥抱,却从不吝啬她们的情感。

我跟着牤牤,带着狗子们,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牤牤一路上跟我说说笑笑,几个狗子蹦蹦跳跳,在山间、路上,窜来窜去,好不自在。河边吹来的风,卷走燥热,阳光只剩下纯净的温暖。

牤牤此时的笑与从前是不同的,我在很多场合写过她的笑,有的时候大家可能觉得莫名其妙,比如我月经初潮那次,牤牤被大姐说,她不给我买卫生巾,应当是做错了才对。还有一些我很难过的时刻,牤牤也会笑——这些笑容,我至今想来,她并不是表达开心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于是只好用笑容来掩饰一切。

现在则不同,我感觉到她是真的开心——因为在公公和她中间,我坚定地选择了她,像我这样的懒人,竟然能徒步这么多山路,只为了奔向她。

我认为她在等我,是我的幸福。

她知道我在奔向她,这是她的幸福。

很抱歉,过了十二年,我才能理解当时的她。

回到大屋地沙场之后,我们很是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幸福并不是高床软枕,幸福是你身边的人很爱你,而你不会再轻易受到伤害。

花花和另外两条黑狗相处的很愉快。

两条黑狗都是公狗,一条身上有些许黄毛,主要集中在腰部之后,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它比较精瘦,打架很厉害,我给它取名叫“黄屁股”。另一条尾巴非常直,摇动起来有点像狼,有些许僵硬。我给它取名叫“直尾巴”。直尾巴毛色黝黑,被牤牤喂得油光发亮。它体型大些,但完全打不过黄屁股。

两只黑狗都很能吃,由于沙场要做饭给吊机师傅还有挖沙机师傅以及一些来往的拖沙师傅,伙食非常好,经常吃大鱼大肉的。剩饭剩菜都非常有油水,所以几条狗子都吃的很好,也不抢食,新来的花花也就没受欺负。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花花是母狗,不会和它们抢地位。

有几次我就看见黄屁股悄悄欺负直尾巴,直尾巴委屈巴巴。

但是黄屁股也不会真的咬他,也就吓唬一下,厮打两回。

直尾巴顺从了,黄屁股也就不扑它了。

兄弟俩在村里也是T0级别的存在,别的狗子单打独斗的,不是他俩的对手。若是有那成双成对的,又不如他俩吃得好。

有这样的狗子守护着,大屋地沙场倒也安全。

挖沙机师傅吃晚饭的时候,牤牤说了一个笑话,说周贝岛那边的姥爷,找了个蠢女婿,拿葱当韭菜煮,直接煮烂了。牤牤一边说,一边放葱花。

挖沙机师傅年纪比我大姑姑还大,约莫有五十多了,他跟我爷爷似的,爱喝点酒。他拿了个老旧的军用水壶出来,从里面倒了些酒。

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这谁不知道?生葱熟蒜,韭菜两半。也就这女婿笨。”

说罢,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晚上喝得紫菜蛋花汤,还有好几个肉菜和一个鱼。

师傅们吃完就走了,我和牤牤收拾桌子——准确来说是牤牤收拾,我只打打边手。

又过了几天,沙场进入淡季还是咋地,总之那几天没啥人吃饭,我也没捞着好菜吃,牤牤经常去地里忙活,做菜总是把冷菜重新热了吃。

晚上我实在扛不住了,就跟牤牤说,我要吃紫菜蛋汤。

牤牤说:“那你就去做吧。”

我就去了。

一开始也挺顺利,打火、烧水,放紫菜,放鸡蛋,放盐。

但是煮熟之后我感觉太咸了,就加了点水,水又开了之后,我又感觉太淡了,又加了点盐。

如此反复,本来也就一大碗的量,硬是被我煮成了一盆。

看着那盆汤,我头大如斗,叫来牤牤。

牤牤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