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浓重，窗帘随着晚风而微微浮动，不太清晰的月光透过窗帘倾泻进来，只能照亮香炉的一半。

檀香袅袅升起。

“夭夭！”

“乖，夭夭，过来这里来……”

“夭夭……”

“夭夭……”

一声比一声微弱的呼唤不断地回响，记忆中始终温柔的美妇人也慢慢地理她远去，面容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不……

不——！

妈妈！少年的她害怕地朝着那道逐渐消散的身影大喊，放下手中的玩具，不顾身上干净精致的裙子猛地扑了上去，最终重重地跌落在泥地里。

“妈妈……”

她迷茫地抬起眼，只见周围本熟悉的家开始崩坏，然后另一个模糊的女人出现，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长相，可女人手上牵着的那个女孩，她却是看得清清楚。

是小时候的叶晴。

叶晴怯生生地躲在陌生的女人后面，探出头来，瘦弱的面庞上一双又亮又大的眼睛挂着眼泪，仿佛是在控诉小小的她欺负了对方。

可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对面前这个突然插入到她家庭里的女孩做什么。

她甚至曾经好心地和这个女孩分享了妈妈奖励给她的玩具。

啪——

一道巴掌毫不留

情地落在她的背上，她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膝盖撞得她生疼，身后的男人愤怒地斥骂她不懂事。

她好想哭。

可是妈妈不在身边，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肆意哭笑了。

很快，面前的一切又崩裂开来，如同一面镜子，毫无预兆地从中间粉碎，再慢慢地蔓延开来，镜面像是布满了蜘蛛网，里面映出的她已然长大。

她形容狼狈地跪坐在肮脏逼仄的小巷里，身后有无数只手扒拉着她的身体，不远处似乎站着两个身影。

一个是叶晴，一个是秦恒。

他们在看着她，用同情的、怜悯的、得意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在看着她。

她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整个身体被捆在了一起，她声嘶力竭，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夭夭……”

轻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夭夭茫然地抬起头，一双温热的手揩掉她脸上的泪水，一张清冷俊逸的面容赫然落入眼帘之中。

他那双桃花眼中本该薄冷，此时却满眼都是她，担忧与关切仿佛要溢出来了一般。

“不要怕。”

轻柔的声音安抚了她所有焦躁。

他在昏暗的小巷里走出来，温柔地靠近她，伸出

手来。

像光。

她几乎不受控制地，将手伸了出来。

“我在这。”

叶夭夭倏地睁开眼，一个拥抱如同天降一般，修长的手牢牢地将她箍在怀里，男人炽热的呼吸打在耳边，胸膛的心跳声也好像和她的心脏连接在了一起。

光真的出现了。

叶夭夭想。

而纪九衍察觉到叶夭夭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缓后，就知道叶夭夭这是已经醒了过来，他神情微微一顿，然后放开叶夭夭，视线落在叶夭夭满是冷汗的脸庞上，“……又做噩梦了？”

叶夭夭：“……嗯。”

她的声音嘶哑。

“我是上楼的时候，听见你的声音，怕你发生什么意外才贸然进来的。”纪九衍解释道。

叶夭夭：“……嗯。”

纪九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叶夭夭，然后起身：“先别睡。”

叶夭夭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追随着纪九衍，见他拿起放在床头柜那个空杯子，就要转身下楼，她猛然瞳孔微缩，伸出手抓住了纪九衍的手腕——

“别走。”

纪九衍一怔，缓缓地扭过头。

叶夭夭呼吸变得急促了一点：“别，别走。”

好像还没有完全地从梦魇中脱离开来。

纪九衍心里泛上一点

点被针刺到的疼痛，他没有抽回手，而是低声道：“我就是下去给你倒杯水。你出了很多汗，需要补水。”

叶夭夭沉默下去。

就在纪九衍尝试着收回手时，攥着他手腕的手指倏地一紧。

“我和你，下去。”

叶夭夭一字一顿道。

纪九衍又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叶夭夭，现在叶夭夭面色惨白得毫无血色，嘴唇干裂。

这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才把人折磨成这样？

纪九衍抿了抿唇，这次将手用力地抽离，在叶夭夭眸色变得暗沉，不安又失落地低下眼时，纪九衍又反手握住了那只即将垂下的手掌。

“好。”

他应着，并牵着叶夭夭下了楼。

叶夭夭一瞬间是愣住了的，但等反应过来后，连忙握紧来，生怕下一秒纪九衍就要和梦里的妈妈一样甩开她独自离开。

她不想被抛弃。

本以为叶夭夭等到了楼下会好一点，没想到竟然还不愿意撒手，纪九衍也没说什么，艰难地一个人尝试倒水。

水微微滚烫。

是淸姨睡前存在保温壶里的。

水壶里的水还剩下一大半，他抬起来，缓缓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