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九衍定定地看着她一会儿，话锋忽然一转：“会羡慕浮士德么？”

叶夭夭讶然：“什么？”

“他只需要付出灵魂，就能获得一切。”

反应过来纪九衍的意思，叶夭夭沉吟片刻，道：“我想我不会。”

纪九衍问：“为什么？”

“我不信任他。”叶夭夭说。

纪九衍略有些惊讶，他目光扫过叶夭夭的眉眼，眼里的情绪缓缓地沉淀下去，“为什么？”

叶夭夭想了想，纤细的手指搭在书皮上不自觉地敲了敲，“可能因为，对方是恶魔。”

纪九衍轻轻蹙眉：“对恶魔的偏见？”

“不全是吧，”似是被纪九衍的说法逗到了，叶夭夭抿唇微微一笑，她道：“重点在于他要我付出的东西。”

“灵魂？”

“对。”

叶夭夭轻声道：“他需要灵魂，并不局限于谁的灵魂，而每个人都有灵魂。”

“我想我理解了。”纪九衍始终看着她，“如果你想去杀一个人，与恶魔进行了交易，可恶魔也能听到了别人的呼唤，还会与其他人交易，譬如你想杀的人。”

“你觉得他会背叛你。”

纪九衍最后一句话沉沉落下。

叶夭夭抬头问他：“会吗？”

纪九衍默了默

，随后跟抑制不住一样，叶夭夭未曾见过的，放开的笑意肆意弥漫在眉眼间，他笑了声：“我想会。”

叶夭夭“唔”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因为这抹突如其来的笑意的纪整张病容恢复了血气的纪九衍。

就像是冬日冻住的山泉涧溪一夕之间融冰，快活地流淌在山间。

叶夭夭试探地问了句：“你……很满意我的答案？”

“有吗？”纪九衍看了眼她，收敛了神情，淡然地解释说：“只是因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理由。”

好吧。

叶夭夭：“哦。”

说完，纪九衍闭了闭眼，模样看起来有点难受：“头有点沉，我再睡会儿，你自己也回去休息吧。”

“你再等等。”叶夭夭阖上书放在一旁，站起身来。

纪九衍睁眼，望向她。

“你没吃多少东西，我觉得你还需要再吃点。”

纪九衍眉心微紧：“我吃了粥。”

“可你只吃了两三口，”说着，叶夭夭捧起那碗没动多少的粥，“凉了，我拿下去让清姨热热，很快的。”

“………两三口也是吃了。”

叶夭夭低眸，“两三口，你饱了？”

纪九衍顾左右而言他，“我累了。”

叶夭夭沉默地盯着他。

“好吧，

”纪九衍无奈，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也没有胃口。”

叶夭夭抿唇，眉心稍紧，在看到纪九衍确实不像装出来的难受，妥协了：“好吧，那你待会儿醒来后，饿了就叫我，或者清姨。”

纪九衍：“……”

他微叹了声，“叶夭夭。”

“啊？”

“我只是生病了，”他重音咬在后面，“不是傻了。”

叶夭夭感到迷惑：“我没说你傻——”

“放心吧。”纪九衍又闭了眼，打断了她，声音逐渐变小，变弱，“我会使唤你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叶夭夭：“……”

她关了床头的小夜灯，为纪九衍掖了掖被角，想转身离开时看到那本只看了一半的《浮士德》。

顿了顿，还是用气音小声地问了句：“书我能借回去看吗？”

就在她以为听不到回应，脚步轻轻往后一退时，沉沉的又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嗯……”

叶夭夭忍不住抿唇憋住笑，她拿起书，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她想，她需要和清姨说一句，要是能在病人的碗里多添点肉沫就好了。

一回到房间，叶夭夭就打开了灯，把这本书重新打开。

想了想，她直接找出了歌剧来看。

电话打来的时候，叶夭夭已经看到尾声，她几乎溺在剧情里，那这么突然响起的铃声把她陷在里面的心神拉了出来。

确实很好看。

但纪九衍这么喜欢的理由，在哪里呢？

她边想，边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看了眼，而后看到来电人的备注时，微微一愣。

就在她愣神时，电话已经挂断。

但不等她回拨回去，又重新打了过来，她没犹豫，直接接听了。

“……夭夭？”

电话那边的声音传过来时有些微的失真，但也能听出里面含着的关切和担忧，“最近，过得还好吗？”

叶夭夭没忍住，轻嗤声。

那边显然也知道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她顿了顿，随即叹了声，“我知道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夭夭。”

叶夭夭垂下眼，没回话。

“夭夭。”对话的女人叫了声，得到叶夭夭微微冷淡的回应，她又叹息道：“你知道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什么的，对吗？我知道你一向聪明。”

叶夭夭心绪有点乱，她随意地又翻开了《浮士德》的序页，那里落有一个纪九衍的签名，只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