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今日来找刘贺,其实不只是为了霍成君的婚事,还有一些其余的事情要说。 即使是想要立霍成君为皇后,也不能由他来说。 他只能微微开一个头,然后再由其他负责此事的官员来提,否则就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霍光权势再大,也是臣子,有一些规矩是不能篡改的。 而在今日要说的几件事之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天子亲政的事情了——前几日在大朝议上,天子只是没有让自己致仕,并没有谈到亲政的事情。 既然天子说到了“仲父辅政”,那么霍光决定顺着天子的话往下说。 “陛下如今已经年满十九了,明年就要行加冠之礼了,到那时,陛下就可以亲政了,自然不能再把时间放在这些琐事之上。” 刘贺听到这里,心中一紧,他没有想到,这小心谨慎的霍光,要三番五次地试探自己。 “仲父何出此言,难道是朕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伤了仲父的心,以至于让仲父连续两次想要弃朕而去吗?那日在大朝议上说得很清楚,朕不许仲父离开朝堂。”刘贺一脸焦急地说道。 “陛下言重了,陛下是大汉的天子,加冠之后自然是要亲政的。” “那孝昭皇帝为何加冠之后,却未能亲政?” 刘贺说得面不改色,更是满眼的天真,但是这“无心之语”却让霍光的心感到一阵刺痛和愧疚。 是啊,自己为何没有让孝昭皇帝亲政呢? 一年多以前,孝昭皇帝行了加冠礼,自己确实曾经提出要还政于孝昭皇帝。 孝昭皇帝以自己体弱多病为由而拒绝了,在那之后,自己也未曾再提过要还政于帝。 为此,在朝堂之下的角落里,总有一些人说他霍光贪恋权势。 但是霍光又能怎么办呢,孝昭皇帝确实体弱多病,朝堂上的政事千头万绪,自己总不能放手吧。 “当时孝昭皇帝体弱多病,不能操劳政事,否则老臣早就回乡颐养天年了。” “陛下圣体无恙,明年加冠之后,自然就可以亲政了。” 霍光说得坦荡,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 “仲父有一事说错了,朕今年不过十六,还有四年才能加冠亲政呢。” 刘贺的脸上有得意之色,霍光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更改年龄,那只不过是为了让名义上过得去而已,亲政是大事,岂可当真?”霍光说道。 “可是这已经写在了宗谱之上的,岂能不当真?”刘贺反问道,“更何况,朕从未接触过朝政,连三公九卿都认不全,让朕亲政,那岂不是想让朕出丑吗?” “老臣可以从旁辅佐,但是大事应由陛下亲掌。”霍光往前紧逼了一步。 “仲父不用再劝了,这四年里,就莫要再提亲政的事情了,朕还想再过几年清闲的日子,多读一读经,向古人多学一学如果为政,朝政的事情悉数还是由仲父决断,有劳仲父了。” “仲父如果真想让朕早日亲政,这几年倒不如先让朕从看百官的奏书开始,这样反倒稳妥一些。” 刘贺没有给霍光再推辞的机会,站起来就拜了下去。 霍光本也没有想真的还政,心中自然是一阵轻松,但是他也立刻站了起来,拜了下去郑重地还礼。 在这一拜一还之中,大汉接下来几年的权力框架就定了下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当霍光再次起身,在榻上坐下的时候,他对面前的天子更加满意了。 比大行天子身体好,比大行天子更贪玩,和大行天子一样敬重自己。 看来,自己果真没有选错人。 沉思几息之后,霍光决定让天子祭拜高庙。 “陛下,虽然登基之礼已经结束了,但是还有一事不可再拖延了。” “何事?”刘贺隐隐约约猜到了。 “祭拜高庙。” 果真是这件事,刘贺突然发现,要对付霍光也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霍光确实有些跋扈,但并不是不讲道理。 只要不触碰到他核心的利益,那么霍光是愿意投桃报李的。 得让霍光感到安全,他觉得安全,自己也就是安全的。 “祭拜高庙?高庙就在长安城内,仲父为何特意提起此事?”刘贺明知故问道。 霍光罕见地慈祥地笑道:“大汉历代天子即位之后,都要到高庙祭拜太祖皇帝,上告自己承续宗庙之事,只有祭拜了高庙,才算是得到了太祖高皇帝的认可,才算是大汉的皇帝,才算是宗庙的天子。” 刘贺脸上装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则是一阵狂喜,如此一来,就算霍光再想要废掉自己,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全凭仲父安排。” “那老臣与太常、少府商议之后,再讲此事回报陛下,应该就在本月。” 刘贺点了点头,装出并不在意的样子。 “仲父,说到这宗庙,朕还有一事不明。” “陛下请讲。” “为何高皇帝庙号为太祖,孝文皇帝庙号为太宗,而孝惠皇帝、孝景皇帝和孝武皇帝都未有庙号呢?” 刘贺的话一出口,霍光刚才还很温和的表情荡然无存,转而变成了凝重。 “陛下有所不知,大汉各代天子都立有庙,但庙号不是每一位大行天子都可以获得的,对江山社稷有不世功勋方可追尊。” “原来如此。”刘贺若有所思地说道。 虽然没有再多问什么,但是刘贺已经想好了下一件事情该做什么了,追尊庙号这一件事情,有文章可以做——对自己有利,对霍光有利。 此时,茶已经喝下去了一半,最重要的两件事情,霍光已经说完了,对于这两件事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