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散尽余晖的太阳如巨大的火球,将橘红色的光芒普洒在大地上。昭阳殿的凉亭里,白胜男和薛川安静的看着日落,偶尔相视一笑,满是美好。
回到寝殿里,白胜男拿着织女们连夜赶制的藏蓝色衣衫想要给他换上,这衣衫上面用兽毛绣着黑色的蟒蛇。黑蟒蛇是韩国皇室的图腾,所以这件衣服也代表着薛川的身份。
“好看吗?”
“好看。”
十余年的朝夕相处,又怎么不知她的用意和体谅,薛川扬了扬下颚示意她坐到床边来,自己则自言自语般道,“陛下,从前你总是问我小字是什么,我都是闭口不答,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薛川望着她的眉眼,轻声道,“或许早就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我假装不知道而已。我的小字是梧朗,因为比较绕口,叫着叫着就成了五郎,所以我叫赵学川,也叫赵五郎。”
四目相对,白胜男读懂了他的歉意和痛苦,释然的点点头,红唇轻启,道了声我知道。
沉默相对,薛川咬着牙、费尽力气想要再握一握她的手,却只能在被子白白用力。他忽地笑了笑,用力的摇摇头才将眼泪从眼角甩落,但也仅仅是甩落而已。
“来,朕给你把新衣服换上,然后咱们用晚膳。”白胜男心疼的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哽咽道,“今晚我陪你喝杯酒……”沉吟片刻,用尽全身力气,白胜男才鼓足了勇气对他道,“但你的那杯酒里有鹤顶红,你放心,剂量很大,不会很痛苦的。”
没有丝毫诧异,也没有垂死的挣扎,薛川露出如少年般明媚澄澈的笑容,干裂的嘴角满足的上扬。
“如此,薛川就谢过陛下了。”
素来崇尚节俭,却在当晚下令将昭阳殿的红灯笼全部点亮,艳丽的红灯笼散着昏暗的光,斑驳的交叠在一起,好似黄泉的接引之路,透着无限的凄凉。
晚饭时,白胜男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内殿,所以没人知道两人最后说了些什么,也没人知道她是以何种心境将和着鹤顶红的毒酒喂进薛川的口中。只是深夜时分,从殿内传出了如哭如诉的《半山听雨》,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三更时分,昭阳殿的地上已经堆满了纸团,眼眶红肿的白胜男伏在案上,手边是关于赵学川之查证文书,只是她写了很久,一遍又一遍,总是无法令自己满意。
泪水滴落在宣纸上,看着刚刚写好的文书,白胜男似看到了爬行的蟑螂,歪七扭八,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怒气冲冲的将之又揉成了纸团,狠狠的扔向远处。
“传刑部今夜当值,到昭阳殿。”
喑哑的嗓音已没有哭腔,仍旧比往日更加骇人。
御令传到刑部的时候,季洵正在研究那句“故意散播谣言者,削鼻”是否应该设定几个前提,比如传播的内容是什么、传播的范围、又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和后果,如果不论这几个前提一律削鼻,多少有些过于冰冷。
“参见季大人,陛下请今日刑部当值的官员去一趟昭阳殿。”
执笔在空白的宣纸上匆匆写下数语,季洵抬眼见是徐名越,又看了看外面月亮的位置,眉头微缩,点点头。
“薛大人如何了?”
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季洵蹬上黑靴,这几日吃住都窝在这里,他的精神充足了不少,但形象却邋遢很多。
“臣不知。”
徐名越打量一眼季洵,爷爷说季大人聪明的很,在陛下处理薛川的关键时刻躲到了刑部,既落了个积极参政的美名,又不会被陛下日后数落,但徐名越却不这么认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季洵不是那种心思深沉、极尽算计的人。
这几天,季洵人虽呆在刑部,心思却在宫里,他透过翠竹知道一些陛下这几日的动向,大概明白她的想法,而今日陛下急召,显然是薛川已死,但她过于悲伤,无法写出文书。
“我知道了,大人请前面带路吧。”
怀揣着沉重的心来到昭阳殿,徐名越和季洵因被入目的满地狼藉震惊,但更让二人惊讶的是一向沉稳干练的女皇竟趴在地上不知道在找什么,她的发髻乱了,原本用来固定的簪子也不知丢到哪里了,总之,与街上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心痛的同时,季洵没有忘记君王之威仪不可随意践踏的原则,他忙请徐名越到门外守着,关好殿门,自己则将大殿内所有的窗户都关了个严实,然后才来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地上。
“陛下找什么呢?云烽帮你一起找好不好?”
温软的声音让呆滞的眸子闪出片刻的理智,但很快恢复了疯癫的样子,细长的手指在宣纸团铺就的地上紧张的寻找,季洵见她根本不理自己,只能一边观察她的神态判断是否需要太医来问诊,一边顺着她的低声喃喃寻找一柄黄金梳子。
红烛垂泪,滴滴成痴,季洵摸到一寸冰凉,发现正是她念叨的黄金梳子,便捡起交到她的手里,但白胜男并不满意,而是随手将梳子扔到一旁,继续喃喃着找黄金梳子。
眼看她没有恢复的趋势,季洵只能让徐名越偷着将许澜叫来,当许澜看到昭阳殿和陛下的样子时,也是一愣,但他到底是自幼学医的郎